回去的路上雪里走得很快,一步跨出人家两步远,春信小跑呼哧呼哧跟,等站在楼道口才一下挣脱开她手,“你咋了呀。”
“上楼,没咋。”雪里独自往楼上走,楼梯间狭窄,冬天穿得厚,春信原地站了两秒追上去,非得挤上来跟她并排,“你刚才凶我。”
“我哪凶你了。”雪里驻步,右脚踩在台阶上,偏头看她,视线低垂。
春信蹦跶上两层台阶,站得比她高了,挺胸抬头,“刚刚那个男生用雪球打你,我帮你出气,你还凶我,很大声跟我说话。”
看来是又打算找借口骗东西吃了,雪里点点头,两手揣兜靠在墙壁上跟她掰扯,“你也打我了,打了我两下。”她指着脑门,“这里。”
“那能一样吗?”春信理直气壮,“咱俩什么关系,我可以欺负你,但是别人不能,而且你也用手冰我后脖子了。”
“你打我两下,我冰你一下,你帮我教训了那个男生,所以扯平了。”
雪里一步两个台阶跨上去,勾住她脖子,“回家。”
春信小鸡仔一样被她钳制着,不愿就这么算了,“可你还是凶我了。”
“那你想怎么样呢。”
“我想吃雪糕。”
“大冬天吃什么雪糕,不准吃。”
春信才不理她,回到家,换了衣服鞋子,她第一时间去把带回来的接骨草用化开的雪水简单清洗干净,然后放进石臼里捣碎成泥。
捣好的草糊再均匀摊在毛巾上,在蒋梦妍手腕上包一层,外面裹上保鲜膜。不知道她哪学来的偏方。
孩子一片孝心,赵诚也不插手,看她忙前忙后的,站一边笑,“春信太懂事了,太乖了,人又聪明,还能想到用保鲜膜包。”
春信嘿嘿笑,擦干净手臂上不小心沾到的草汁,趴在蒋梦妍大腿上,黏糊糊撒娇,“妈妈,好点了吗。”
刚敷上,哪有这么快,蒋梦妍还是说:“感觉冰凉凉的,也没有胀痛了,挺好的。”
“妈妈要快点好,我明天还去给你挖草。”春信把脸蛋凑过去,蒋梦妍偏头亲了一口,当然明白她的意思,抬手指指靠在门框上的雪里,“去给妹妹拿雪糕。”
她收买人心的手段一级棒,雪里都佩服,“真行。”
“那怎么了嘛。”蒋梦妍说:“家里有火,坐在火边吃又不冷,顺便给我拿一根。”
雪里啧一声,“我看就是你也想吃。”
哪还等她亲自动手,春信一得到允许就蹦跶着去拿雪糕了。
家里没有电,为了防止她偷吃,雪糕是放在大人卧室的阳台上,也是拿个大脸盆装着,都被雪埋上了。
春信踮脚刨出来两个,给了蒋梦妍一个,溜溜达达回到房间,坐在床边美滋滋开始舔。
小孩爱较真,雪里最喜欢逗她,闲闲靠在椅背上,胳膊搭在两侧扶手,手指头勾勾,“给我吃一口吗?”
她立即瞪圆了眼睛,小狗护食一般,还伸手挡着,“你去拿嘛。”
雪里说:“我懒得动。”
“你不让我吃,现在还跟我抢呢。”春信哼一声扭过身子去,背对她,“我也懒得拿,反正不是我吃。”
雪里:“那把你这个给我,你就不用跑了。”
“??”春信笑了,“你当我傻啊。”
雪里不急,慢慢悠悠讲道理,“你这个已经吃了一半,你把它给我,再去拿一个,还能吃新的。妈妈问,你说给我拿的,她就不会不准你拿,这样多好,你可以多吃半个。”
春信一听,好像有点道理,但又怕妈妈不让多拿,把雪糕递过去以后交代:“你可以偷吃,但不能吃完,等我回来,如果不能拿,我还要吃呢。”
“去吧去吧,我不偷吃。”
没到一分钟,人就回来了,手里拿根新的雪糕,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去。
雪里这才开始吃手里的半只雪糕,“没骗你吧。”
春信坐在床边,撕开包装袋,脸上挂着笑,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好像被耍了,又好像没有。
蒋梦妍的手在敷上草药后确实有所好转,淤青有没有消散不太看得出来,她整个手腕都被草汁染绿了,不过肿胀的隐痛感消减了不少,春信更努力地挖草,每天晚上回家都能吃一个半雪糕。
雪里嘴上虽常常这也不许那也不许,其实并没有真正不允许她做什么,大多数时候惯着她。
下午去山上挖草回来,路过氧气厂外面的鱼池,看见许多小孩在池子里滑冰,春信也想玩。
想着都冻了半个月,也冻得很结实,雪里就没拦着,“玩十分钟。”
“才十分钟。”春信迫不及待奔出去,“十分钟还不够我热身呢。”
雪里揣着手在外面等,看她两手撑在半人高的鱼池边,足尖一点很轻巧就上去了。
鱼池直径四五米,中间有个小假山,冰面上全是小孩滑来滑去。
不知道是谁说的玩碰碰车,一帮小孩蹲下身子开始你撞我我撞你。
除了学习一生要强的春信当然也不甘示弱,她干掉几个年纪小的男孩,又干掉几个同龄的女孩,开始跟年纪和个头都比自己高的男生较量。
她两手撑在冰面上,把自己团成一团,一只脚踩在池壁上,蓄力一蹬,牛犊子一样就冲出去,趁人不备一脑袋撞人胸口把人撞翻,跳起来高高举起双手宣布,“我赢啦!我是第一!”
“又没有奖品,当第一有什么用。”被撞翻的其中一个小孩说。
雪里说:“回家可以吃雪糕。”
“对!”春信更得意了,“我有雪糕吃哦!”
冬天到处都买不到雪糕了,因为春信爱吃,秋天还没降温的时候蒋梦妍囤了很多,家里也有模具,可以自己做,她们家惯孩子,冬天也让吃雪糕,一帮小孩觉得好神奇,嘴上不说,脸上明明白白写了‘羡慕’两个大字。
正得意,一帮小孩闹哄哄的,谁也没注意到有个炮仗被丢到冰上。
鱼池里小孩玩了半天,冰层已临近崩溃边缘,炮仗在春信脚边炸开,她身子一抖,缩着肩膀结结实实吓了一跳,随裂开的冰面跌进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