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信和雪里去过小莱在校外租的房子,自建民房,两层小楼带个前院,房东是一对年迈的老夫妻,房租很便宜,院子里还可以养狗。
城市公寓是养不了比格的,它爱叫爱闹,出门一趟家就没了。
小莱租的套间,外间的小屋是聚宝盆一条狗住,它自己倒是醒事,狗窝狗碗一丁点牙印没有,里屋的卧室木门中间啃出来个人脑袋大的洞。
木门外还有一扇新安的铁门,原先蒙了层纱挡蚊子,现在那块绿网纱只剩一半挂在门顶上。
小莱在这里住了有段时间,东西又多又杂,墙上挂了把吉他,墙角有架盖格子布的电子琴,因此进出都得把铁门关上。聚宝盆早已失去了进卧室的资格。
坐在床边地毯上,三人简单喝一点小酒,小莱说:“刚来家时候还是很乖的,它过得好了,心情好了才会拆家,房东奶奶每天都要牵它出去,它知道奶奶年纪大,从来不快跑。”
本来想说聚宝盆还可以看家,这片常有小贼翻墙越院,小莱想了想还是没说。
“这么乖吗?”春信回头去看那扇被咬穿的门。
“聚宝盆是实验犬,我们一起去医科大领养的,没有人要它,也许就会被安乐死……”意识到说漏嘴,小莱抿抿嘴巴,有点尴尬地笑一下。
春信和雪里本来想说服她干脆搬到家里住,蒋梦妍也说客房空着也是空着,但家里地方太小了,不够聚宝盆活动,如果鸭舌帽想找她,家里确实也不方便。
去过小莱家做客,春信这个当姐姐的也想疼疼妹妹,但没有姐姐的时候,小莱也把自己安排得很好,春信想不到该怎么对她好,回去的路上,便试探着问雪里:“我那卡里,存了多少钱?”
办卡的时候,春信说那些钱都是为了冬冬存的,全都是她的钱,让她想怎么花就怎么花。雪里一分没动,现在听她话里这意思,是想把钱给小莱。
钱倒不是问题,可她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雪里冷着脸不说话,公车上春信也不知道避避嫌,踮脚照着她下巴亲了一下,娇滴滴的,“我再给你存嘛。”
雪里抬袖揩了揩下巴,还是不说话,春信隔着衣服捏她腰,“你嫌弃我?”
公车上人挤人,两个人女孩子亲近并不算惹眼,雪里高高扬起下巴看窗外,春信不喜欢拉公车扶手,从来都是挎着她胳膊,这时候借刹车时的惯性,身子一歪就把自己送进她怀里。
“干嘛?”雪里口气很不爽的。
春信进去就不出来了,索性环住她的腰,“人家没站稳嘛,又不是故意的。”
临座老太太抬头看她一眼,又浑不在意移开视线,春信更是变本加厉,“回家你想咋样就咋样,我都配合。”
雪里终于笑了,“平时也是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那你想咋办?”春信问。
“不是我想咋办,你说这句话之前,没想过小莱是否愿意接受?也没考虑过我的感受。这件事的重点不是在钱,是你的态度,你真的一点都不考虑我。”
撂下这句话,雪里就不理她了,这次是真的不理了,任凭她怎么撒娇耍赖都没有用。
回小区的路上,行走还是平常的速度,春信也恼她老是那样凶巴巴说话,故意落后一截,在后面眼睛都快盯穿她背。
眼见雪里越走越远,也不回头看她,也不等她,春信真生气了,掉头就走,回学校去。
姓雪的,别以为就你会生气。
刚走到公交站台,胳膊被人从后面拽住,雪里口气更凶,“真是翅膀硬了,现在有地方去了。”
凶!又凶!
“你就会凶我!你不会好好说话啊,你气性大得很,人家那样哄你,你还一个人冲到前面去!”
“明明是你故意落后!”
雪里拉着她袖子,春信扭来扭去挣,耍小脾气,雪里干脆扯了她胳膊夹住往回拖。
她脚下一步没停,还伸出手指头点,“你放开我,不然我喊了!”
雪里头都不回:“你喊啊。”
春信拢唇,仰天大喊:“非礼了,强女干了!”
雪里只觉一股热血直往脑门冲,咬紧后槽牙,想骂她两句又说不过口,想封她嘴又怕做实了罪名。
路人都指着她们笑,没有一个人上来救她,春信好绝望,“这是什么样的世道,这是什么样的人间,有没有好汉来救救我……”
她自己把自己给逗乐了,一路走一路嘎嘎乐,瞧见小区大门了,又板张脸,“坏人!”
雪里没说错,她现在能去的地方可多了,宿舍,工作室,小莱家,哪处不能呆?狡兔三窟呢,真走了雪里找都得费劲找上半天。
确实那话说出来的时候没过脑子,光想着帮小莱,没考虑雪里,是春信低估了自己。
“但是,你凶我,还是你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