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岭轻笑一声,微微颔首:“是这个道理,您说得对。”这位就是父亲现在的妻子吧?想起父亲当年说过的,他最开始喜欢母亲是喜欢她的文静,谁能想到最后与他相伴到老的却是性格泼辣的人呢?
但没准,这样更适合父亲。心直口快总比口蜜腹剑来得强。
至少这些话他曾经在心头绕过很多次,但终究碍于李伶瑞的身份都咽回了他的肚子中。
赵岭一开口,李伶瑞猛地看向他,那表情仿佛想要把赵岭吃了一样。
看着两年未见的略显陌生的面庞,赵岭点了点头:“您要是想膈应的人膈应完了,我送您去机场。”
“你帮着她?你在赶我走?!”李伶瑞不可置信地拔高了语气,“你知道她是谁吗?你还知道我是你的谁吗?!”
赵岭吐了口烟圈,笑得痞气:“我怕您再不走,这街坊邻里就该报警了,您说您也没有给国家交税,咱就别花纳税人的钱了吧。”
泼辣的小老太太旁边的三十左右的短发女人顿时乐了,笑声爽朗,没有半点的矫揉造作,和李伶瑞掐着嗓子的声音有着天壤之别。赵岭笑着看了她一眼,只是目光落在那微隆的小腹上,笑容微敛,这就是父亲的另一个女儿?
赵岭收回目光,无意再纠缠下去,不耐烦地道:“您现在走,我送您,您愿意待着您随意。”说完,一抛车钥匙,那意思你不走我就自己走了。
“岭、岭岭?”
赵岭接住车钥匙的手微微一紧,偏头看向声音处。四目相汇后匆匆从楼栋里走下来的男人像是被钉在原地一样,他此刻手里提着一个袋子,应该是刚从楼上拿下来的。
夕阳洒下,赵岭张了张嘴,想认却又不敢认,泛白的鬓角,微佝的脊背和当年那个让自己坐在他肩头骑大马的男人相去甚远。但那双闪烁着泪光的黑眸却和那个送自己去机场的男人重合在了一起,赵岭张了张嘴,终于挤出了一个干哑的——“爸。”
男人手里的袋子就这样落在了地上,袋子里的几个陈旧的首饰盒滚出了袋子,绒面的首饰盒上本就因为多年没有开启过变得灰扑扑的,这一滚落又沾上了许多尘土。可没有人顾得上这些了,赵前则快步走到赵岭面前,只是在距离他一米的位置又停住了。
赵岭看着眼前这个逐渐和自己记忆融为一体的面容,这一次他没有再犹豫:“爸。”
“岭岭!”
赵岭微微颔首,赵前则终于绷不住了上前抱住了赵岭,粗糙的手掌在赵岭的后颈处重重一拍:“好小子,长这么高了。”故作轻松的声音略带着哽咽,“比爸爸长得都要高了。”
这句话让赵岭直接破防,手中的烟落了地,颤抖的手搂住了赵前则的脊背,曾经高大得可以给他撑起一片天的男人此刻竟然瘦得似乎能够摸到骨头。赵岭知道这是自己的错觉,千金难买老来瘦,道理他懂,但这不妨碍他心中酸涩难挡。那是错过的岁月带来的酸涩与无奈。
就像赵前则此刻嗅着赵岭冰凉西装上的松柏香气,哪怕他知道这是儿子过得不错的象征之一,但他怀念的也还是当年那个ru臭未干的泥土气息。
错愕、陌生、思念还有这么多年因为对方产生的痛苦与折磨交错在一起,两个人的心情都格外地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