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简单的一个问题。
纪风眠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总不能说,为了提前两年与你相遇,才去里醴州。
当初纪风眠一醒来,发现自己回到多年以前,变成了十七岁的自己。
与此同时,十七岁的他也没有消失,共存于身体内。
两个dú • lì又互相关联的人格。
他处于下风,只有在深夜才能偶尔出来片刻。
第一次出来,纪风眠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去醴州。
不用出现在姜南书面前,不用和他说话,只要能看上一眼,看见活生生的姜南书,他就满足了。
他不会再奢求太多,也不敢靠近。
一旦靠近,纪风眠怕自己又忍不住心中的爱意。
在上辈子,即便他没有去送姜南书,即便姜南书出国之后他看似不闻不问。
但他曾经背着所有人,偷偷跑出国,只为看姜南书一眼。
分手之后,他再也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结婚的想法。
纪风眠不觉得他会忘记姜南书,终其一生也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结婚生子或是恋爱,都是对另一个人的不负责任。
他以为自己会孤独终老,只能偶尔出国看一看姜南书,以解相思之苦。
或许在两人都老去之后,可以坐下来好好喝一杯茶。
那就够了。
因为,这一切是姜南书想要的,姜南书说,太过炽热的感情,让他不知所措。
只要姜南书按照自己的意愿活着,那就好了。
没想到,最终却还是生死两隔。
纪风眠万念俱灰,却又在一场醉酒之后看到了希望。
他真的,只是想看一眼。
没想到,在白天十七岁的自己一顿骚操作之下,两人成了同桌,再之后,又成为了现在这样亲密无间的好朋友。
病房里一片安静。
姜南书吃了几口苹果,也没等到纪风眠的回答。
难道真的是有比较复杂,不能直接告诉他的理由?
如果安可夏说的是真的,所谓小说主角攻受总是有命运般的吸引,那他或许应该调整一下之后朋友间的相处模式。
“如果不方便说的话,就当我没说。”他轻声说道。
纪风眠回过神来,见到姜南书垂眸看着手中苹果的样子,心中慌了。
不行,他永远不知道姜南书在想什么,但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再这么下去,事情会变得很糟糕。
就在这个时候,脑海里传来一个暴躁的声音。
shǎ • bī,滚一边去,让我来!
再然后,他就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权。和往常不一样,他的意识是清醒的,和十七岁的自己,一同面对姜南书。
“不瞒你说,我一开始是为了报复。”
姜南书愣了一下,“报复?”
十七岁的纪风眠说得很顺,“那天在宠物店,我送你终身绝育卡,你居然连名字都不告诉我。”
“然后?”姜南书是真的无法理解。
就为了一个名字,转学到记醴州五中?这未免太……不可理喻了。
只是,这话从纪风眠嘴里说出来,却不奇怪。
“当然了,我是一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那天看你穿的校服,我就想,转学过去就能知道你叫什名字了,而且,看到我的话,看你还能不能装逼……”
“装逼?”
“啊,不不不,不是……”
脑海里的纪风眠:蠢货。
十七岁的纪风眠:“……”完蛋,说嗨了。
没想到,姜南书盯着他看了片刻,居然笑了。
“很适合你的理由。”
“你不相信?”
“不,我相信了,反而,是刚才的我多想了。”
纪风眠正觉得这事说清楚就行了,正想转话题说除夕的事,又被晚上的他抢了控制权。
“你多想什么了?”纪风眠忽然福至心灵,觉得这个问题,必须搞清楚。
曾经很多事情,涉及到安可夏的时候,总是会走向奇怪的地方。
上辈子,纪风眠是在读大学时和姜南书重逢的,他们同系同专业,是室友。
只是那时的姜南书,已经极其冷漠封闭自己,除了泡图书馆看文献准备司法考试,似乎再没有别的兴趣爱好。
纪风眠从来搞不清楚他的想法,唯一能接近的时候,就是跟着一起在图书馆看书。
“安可夏说,你是因为他转学去醴州五中的。”姜南书说。
“……放tmd狗屁!”
在白天,他还是抢不过十七岁的自己,一个晃神,就被扔进了意识深处。
纪风眠怒了,“他脑子进水了吧?劳资都不知道他谁,怎么可能因为他转学过去!”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什么来,“对了,还有那杯奶茶,我以为你送的才喝的,后来知道是他送的,我把钱还给他了。”
姜南书倒不在意喝奶茶不喝奶茶之类的,“你知道奶茶是他送的?”
纪风眠点头,这个时候,他本来只有几秒钟的金鱼脑,不知道为何变得记忆力又很灵光起来。
“就是有次我打球啊,你先走了,他跑过来送奶茶,说什么上次也是这个口味之类的话,还说你忘记告诉我了。”
“……”
姜南书心中滋味有些复杂,也大概了解了什么叫做绿茶。
他抬眼,语气有些不确定,“当时,是他说不想让你知道的,我不是故意不说的。”
“我就说,这人有问题!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纪风眠停顿一下,“你也别搭理他,简直有毒。”
姜南书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在小说中所谓的高超茶艺,竟然是以如此简单粗暴的方式被识破。
或许,以后以这样的方式相处,才更适合他和纪风眠?
出院之后,纪风眠和姜南书在家里宅了几天。
姜南书很习惯这样的生活,不过是看书做卷子而已。
直到除夕那天,他们才再次出门。
一大早,纪风眠就和姜南书带着大包小包前往疗养院。
这时的安平市,路上车辆很少,道记路两侧的树木都光秃秃的,看不到任何绿意。天空灰蒙蒙的,同冬日温吞的阳光交叠成一种萧瑟的氛围。
疗养院中也是同样的景致,唯独在纪爷爷住的小院,还留着些绿意。
在疗养院门口,他们刚好遇上同样按照习惯来探望纪爷爷的赵森和方晓,四人便一同进去。
纪奶奶喜欢花,纪爷爷就就爱养花。
即便是现在不太清醒了,他依旧保持着当初的爱好,在这个院子里弄了个阳光房养花。
阳光房中,有躺椅有桌子,阳光经过玻璃折射之后,变得温暖起来。
再加上四个少年,难得在寒冬中显得生机勃□□来。
纪爷爷每日的生活都很规律,在同几个小辈聊了一会之后,就进去睡午觉了。
阳光房中,只留下了四个少年。
“你爸不来陪纪爷爷过年吗?”姜南书有些疑惑。
纪风眠:“嗯,每年都这样,我去疗养院陪爷爷过年。我爸和他对象一起过,今年估计还是这样。”
他停顿一下,“其实我爸估计偷偷带那个安阿姨来过,但你知道的,我爷爷病了后就比较轴,他的记忆力只认我妈是儿媳妇。”
说到这里,他眉飞色舞起来,“我听照顾我爷爷的护工说的,说我爷拿着扫帚,把我爸直接给打出去了,说他在外面养女人,别叫他爸。”
姜南书笑了笑,想起纪爷爷的性格,倒也是能想象出那个场景。
赵森和方晓两人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睛中看到了惊骇欲绝。
风哥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最讨厌别人提他家里的事情了吗?
没想到,今天的纪风眠在提起他爸的时候,居然能如此轻松愉悦地当成一个笑料。
几人又随意聊了几句。
方晓本来就是个人来熟的性格,早听说纪风眠这几天闭关不出都在陪着姜南书玩,好奇满满。
“对了,姜南书,听说这些天风哥带你把安平好玩的地方都跑了个遍?”
“嗯。”
“诶,你觉得安平咋样?”
“很不错,”姜南书的答道,“就是冬天太冷了,夏天应该会更舒服些。”
纪风眠接道:“你不是要考b大吗,那可得适应这里的冬天,不过没事,以后最冷的地方,我们去海岛玩啊。”
他说得如此自然,仿佛两人的形影不离是理所当然的。
姜南书听到b大时,倒是想起自己还没问过纪风眠的理想院校,“对了,你准备考哪里?”
在小说中,纪风眠和他是同学,两人同样读的法学。
姜南书不太理解自己为什么会选择法学,一个需要同人打交道,甚至需要深入认识到人性丑恶的专业。
“b大法学。”
姜南书愣了一下,没想过纪风眠竟然会选择这个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