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书生活规律,排除杂念干扰之后很快入睡。
等他呼吸均匀下来之后,身边的人睁开了眼睛。
纪风眠的意识从黑暗中浮出水面之时,还未完全清醒,就感觉到了自身体相贴处传来温暖的感觉。
随后便是耳朵捕捉到的清浅且规律的呼吸,是姜南书?
纪风眠整个人都僵硬了。
一时之间竟不知道今夕何夕。
很快,眼睛适应了黑暗,眼前是狭窄的房间。原来是在疗养院,而不是他们曾经短暂同住过的公寓。
茫然过去之后,涌上心头的又是愤怒和不知所措。
这小王八蛋!果然还是对姜南书心怀不轨,连晕倒都治不了他吗?
纪风眠脑子里想得很多,身体却一动不敢动。
姜南书睡眠浅,还长期失眠,一旦吵醒就是彻夜难眠。
两人同床而眠的时间其实很少,除去热烈交缠之后着实累得过分,姜南书都是独自一人睡的。
在姜南书离开后的那些年,短暂的同床记忆,是纪风眠午夜梦回之时,总是会不自觉反复回味的部分。
没想到,重生回来,提前两年和姜南书重逢,却会有如此大的改变。
这个时候的姜南书,心防似乎不像两年后那么重,虽然相比同龄人要成熟的多,但偶尔还是能看出些少年脾气的。
比如……
他还会撒娇?
或许是白天的刺激太过强烈,纪风眠想起了姜南书的那句话。
“哥哥,我不会包饺子,你可以教我吗?”
可是,姜南书明明会的,童年的那几年,他都是在自己家过年,除夕一起包饺子。
他的手艺是奶奶手把手教的,包得比自己要好多了。
复杂的滋味涌上心头,因为见到了姜南书柔软的一面而高兴,又因为这一面不是为自己展露而……嫉妒。
明明知道另一个人格也是自己,十七岁的自己,可成年纪风眠还是极为幼稚地嫉妒了。
甚至在嫉妒情绪的驱使下,已经成年许久的纪风眠做出了极为幼稚的攀比行动。
他坐了起来,侧身去看睡在旁边的姜南书。
在月光的映衬下,他的皮肤更显莹润,睫毛密且长,却不上翘,细密地落下一片阴影。
纪风眠看得出神,身体违背了大脑的控制,慢慢的低头。
我可以碰触他,你不行……
他仿佛被塞壬迷惑的水手,完全不知自己在干什么。
恍惚中,纪风眠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呼出的气体拂过姜南书脸上的汗毛,距离太近了。
就一下。
他不会发现的。
唇落下之时,他还是胆怯了,微微一偏头,落在了姜南书的发丝上。
够了。
姜南书依旧还在沉睡中,纪风眠意识到,他不像多年后那样容易醒,整夜失眠到几乎神经衰弱的地步。
他抬记手用手背碰了碰姜南书的脸颊,极度克制,甚至不敢用手心,生怕那点滚烫的温度惊醒了姜南书。
他连呼吸都是轻的,然而高中生的身体,反应出乎意料地热烈。
纪风眠只想静静享受此刻的时光,某个部位却不听指挥地蠢蠢欲动,夹杂着原始的本能侵蚀他的大脑。
他手指抖了一下,用力闭了闭眼睛,心中暗骂一句。
禽兽。
但是,比钻石更坚硬的男高中生的身体,并不会因为一句咒骂冷静下来,反而愈发兴奋。
姜南书似乎也感受到了异常。
他动了一下。
纪风眠整个人都僵住了,生怕他醒过来。
好在,姜南书只是翻了个身。
不!一点都不好。
姜南书翻身的时候,手自然也换了个位置,往前一搭,正好搭在了侧身半躺的纪风眠精神百倍的位置。
他浑然不觉,手指下意识蜷缩,用力握了一下。
轰——
精神百倍的位置要炸了,如火山喷发般裹挟着岩浆将纪风眠的理智侵蚀殆尽。
疗养院的晚上很安静,房间内更加安静,安静到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在这一片寂静中,他仿佛能听到血管中液体疯狂涌动地声音。那些汹涌的血液,向着一处冲锋陷阵,大脑刹那间供血不足,理智燃烧殆尽。
那些埋藏在深处的记忆,在这个不恰当的时机被激烈奔涌的情绪翻了出来。
姜南书的皮肤白且偏薄,容易泛红。他的背生得好看,红色的印记在上时,如雪地落梅般,只需见过一次。
就能永远刻在心底。
在这里……
纪风眠抬手,忽然听到脑中传来一声怒吼。
混蛋你想对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做什么!
“……”
理智刹那间回归,耳边血管疯狂的涌动声消失,纪风眠抹了把脸,克制又用力地呼吸两口,这才压抑住不该有的情绪,下床。
他轻轻关上门,走到客厅的窗户旁,拉开一条缝。
寒风挤了进来,冰冷得如同一把刀,直直刺入天灵盖。
纪风眠冷静下来,另一个人格,似乎也只是惊醒了瞬间,却也足够他恢复理智。
好在,这只是另一个人格的本能,只要他控制住,白天的他便不会有相关的记忆。
十七岁的纪风眠忽然醒来,又让他看到了些白天的记忆片段。
姜南书要求他转到理科班,理由是b大。这的确是个问题,转到理科班也是最适合的处理方法。
纪风眠却始终觉得,不能离开姜南书。
这两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并不知道,也不知道为何姜南书会就读b大法学系。
即使是有范平的事,也不合理。
为了报复,放弃理想去读法学系,那不是姜南书会做出来的事情。他足够理智,清楚自己想要走的路是什么样的,绝对不会因为简单的报复二字放弃理想。
范平那事,本就记有很多漏洞在,违背本人意愿,未成年,各个方面都可以让那份合同变得无效。
之后,肯定还发生了什么事情,同范平这事共同作用,才导致姜南书放弃考古去读了法学。
想到这里,纪风眠看了眼时间,不到一点钟,还不是李律师睡觉的时候。
他发了条信息:李叔叔,新年好,睡了吗
几分钟后,李律师的电话打了过来。
“说吧,什么事?”
“李叔叔,我想麻烦你帮我安排手术。”
三天之后。
晚上八点,机场。
姜南书捏着登机牌,“那我先回去了?”
来安平的时候,两人约定好,一起回醴州市。然而,现在却只有他手里拿着登机牌。
纪风眠手里拿着他行李箱,轻轻推过去,“嗯,我……回国后就会回醴州的。”
他手指微微用力,可以说得上是粗暴地把行李箱扯了过来,“好,再见。”
姜南书的语气没有什么波动,他心底却知道,自己有些生气。
或者说,是一种类似赌气的情绪。
纪风眠说他要出国一趟,去找他的妈妈,所以让姜南书先回醴州,自己过段时间在回去。
合情合理的理由,作为朋友,姜南书没有阻止的理由。
他都知道,可就是心底憋着一口气。
原因很简单,纪风眠对于出国的理由,一直避之不谈。
相似的一幕。
当初也是如此,纪风眠出国去找他妈妈,不久后便再没有了消息。
即使知道这样的联想过于荒谬,姜南书还是心神不宁,他担心纪风眠再次消失不见……
或许,换个方式,可以问出些什么,还可以加强纪风眠某方面的抵抗力。
这个理由,很快说服了自己。
姜南书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回头,几步走回去,轻声说了一句,“你说你要请一个多月的假,我有点担心你学习进度跟不上,毕竟,我们说好到大学也要当同学的。”
停了几秒,姜南书又带着些遗憾叹了口气,“看来,只有我重视这件事了。”
纪风眠整个人都僵住了,手足无措起来。他不想告诉姜南书手术的事情,不想让他担心,也不想影响他的学习。
为了轻描淡写的把这事情揭过,他刻意给姜南书选了晚上的航班。
如今,或许已经适应了现在的状况,纪风眠可以在意志非常强烈的时候,在晚上直接越过十七岁的人格抢到身体的控制权。
姜南书等了片刻,依旧没有回答,压抑在心底的怒火猛地爆发。
只是他性格内敛,即便生气也不会显现出分毫。
他唯一的动作,便是转身就走。
纪风眠给他买的头等舱,安检通道排队的人寥寥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