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累了。
等贺关呼吸变轻,楼冬藏才转了个角度,很轻地低头。
他刚张开嘴,就感觉到七进门的拱门前,一道警告的目光直逼过来。
是住在前面的岳叔。
楼冬藏充耳不闻,继续低头。
被他抱着的人的脖颈就在他下巴下一些,一低头,就能碰到贺关温热的皮肤。
楼冬藏的唇是冷的。
睡梦里的人下意识瑟缩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反射性去够自己脖子那片凉意。
他好像醒了,实际在说梦话:“小黄,走开啊……当心我压死你……你怎么又从缸里越狱了……”
楼冬藏止住想咬他一口的念头,微微抬头。
六进门的住客收回按在拱门上的手,转身回屋。
落在他身上警告的视线消失了。
似乎知道“蛇”已经从自己身上离开,贺关重新睡回去。
近夜,藏冬园又落了一场雨。
滴滴答答的小雨落在叶子上,打在院子里。外形仿古的屋檐遮蔽细雨,却拦不住冷风。
楼冬藏把怀里温暖的身体抱紧,侧过身,替他挡住了风。
*
贺关半夜醒来时第一反应是冷,第二反应是烫。
冷是他自己,烫是别人。
他睁开眼,发现家里的灯还在亮着,视野前方是院子,四周一片混沌看不清的黑暗。
不知道几点。
贺关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睡了四个小时。
将近半夜一点。
似乎又下了场雨,他放在旁边的纸袋一股潮湿的手感。
只是贺关已经没有心情顾及那么多了。
贺关不记得自己怎么睡着的,只记得自己进来抱了楼冬藏一下,没想到毫无意识地睡死过去。
他们俩肯定不可能四个小时都维持着跪坐的姿势,但贺关没想到,连体位都调了个个。
睡着时楼冬藏在里面一些,现在楼冬藏在外面靠着门,替他挡住风。
他挨着贺关的身体滚烫得……像块刚从炉中烧好的炽铁,全身的烫意像要挥发出来。
贺关拍拍他的脸,喊人:“老楼?醒醒,你发烧了。”
楼冬藏没有回应。
他眉头皱得死紧,像陷入深沉的梦魇,醒不过来。
贺关想起身去关门,可被他紧紧搂着,一个不小心,差点重新跌进他怀里。
贺关:“发烧的时候力气怎么这么大……”
贺关掰了三次,才掰开他扣着自己腰的手。
他站起身之后,扶起楼冬藏,背着他走了两步,奈何今天胳膊用力过度,即使休息了四个小时,依然没缓过来。
他撑不住身后的人,只是走了两步而已,楼冬藏已经从他背后歪到地上去。
贺关叹了口气,看他没有再挡着门,放下他关上门,去拿退烧药。
地上有地毯,躺一会儿不会出事。
现在门已经关上,没有风吹了。
等贺关拿着退烧药、温水和耳温枪很快返回,楼冬藏还维持着他走时的姿态,侧躺在地上蜷起身体。
耳温枪滴一声响。
三十九度二。
这温度明明烧得贺关都觉得心惊,却一点不在楼冬藏脸上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