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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副业(1 / 2)

初秋的深夜是冷的,尤其是雨天。

苏闻禹一个人静静地伏在桌前,淅沥的雨水像小弹珠似的打在玻璃面上,风穿过没关紧的窗门长驱直入,卷起他额前的碎发,还翻得书页沙沙作响。

这些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一点一点经由空气蔓延到耳边。

他听见了,又好像没听见,两只手扣在一起,那双漂亮的眼睛此刻微微低垂,里面没什么情绪。

啪——

大灯的开关被人按下,刺眼的亮光霎时打在房内的每个角落,然后在长桌旁映出一张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脸。

“闻禹?”说话的人叫徐弈棋,他唱K到凌晨,顺路过来取个东西,没想到还有人在。

“这个点你在工作室做什么?”清朗的声音里带着十足的诧异,还颇有几分惊魂未定。

苏闻禹头一偏,不自觉地眯眼,等强光的刺激过去了,迟钝的大脑才开始工作。

“我……有点事。”一开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哑了,只好清清嗓子,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得,说了跟没说一样。

徐弈棋白眼一翻,没好气地哼哼两声,把沾了雨水的外套随意抖抖挂在椅背。

“灯也不开,声也不出,你这是想吓死——”话说到半路,他腿一迈几步靠近,鼻子往空气里嗅了嗅,“你还喝酒了?”

“就一点。”苏闻禹抬头,看上去神智清醒,可头顶的灯光那么亮,那张脸却没被照出什么神采,仿佛蒙上了一层化不开的阴翳。

“嘶——”这下子,饶是一贯粗枝大叶的徐弈棋也觉出点不对劲来,忍不住凑得更近,上下打量了一圈,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就放柔了:“心情不好?”

“没有,”苏闻禹摇头否认,“我就是稿子没赶完。”

“黑灯瞎火赶稿你蒙谁呢?”徐弈棋一百个不信,“而且在家不也能画吗?”

苏闻禹的住处在燕郊新城,独门独户的一栋大别墅,三楼就是专门辟出的一间画室,宽敞明亮不说,设备也一应俱全,所以平时待在工作室的时间并不多。

“你跟我说实话,到底出什么事了?”

“能有什么事?”苏闻禹轻嗤一声,“就是想找找灵感而已。”

想到个合理借口之后,剩下的就好编了,他垂下眼睑,笑道:“你这个老板可真难伺候,员工都这么努力想让你多挣点钱了,怎么还不乐意呢?”

“那也不用忙到大半夜啊,你又不是包身工。”

当了四年的大学室友,睡得还是上下铺,两人的关系自然没话说。毕业后徐弈棋意气风发想开间插画工作室,人手却不太够,苏闻禹也是二话不说就来帮忙了。

他请人是来工作的,可不是来受剥削的,再说了——

“霍大少爷要是知道了,我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你小子可别害我!”徐弈棋轻轻撞了一下青年的肩膀,坏笑着挤眉弄眼。

坦白讲,当初听说自己这个好兄弟要跟霍城交往的时候,他心里其实并不看太好,毕竟性别一换,这就是实打实的王子和灰姑娘。一个顶级豪门的大少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说不定就是心血来潮随便玩玩,而苏闻禹又太过认真,到最后肯定受伤。

但没想到,三年过去,认识的那几对说好要走进婚礼殿堂的校园情侣,都因为各种现实原因分手了,倒是他们两个一直好端端地在一起——据说甚至连架都没吵过一次。

不过也难怪,他目光下移,落到苏闻禹身上,大大咧咧地扫视——

青年的个子比起从前刚进大学校门的时候拔高了一节,身形却依旧清瘦,站那不动的时候像棵翠竹。

从美学的角度看,轮廓线条和五官比例堪称完美,哪怕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也能引人侧目,一笑起来就更是打眼。

徐弈棋莫名生出点老父亲式的骄傲。

这样好的长相和性子,本来就值得任何人真心相待的。

“像这种工序繁复,还不断去粗取精的绿头翁几乎是千金难求,你还没提,霍总就不声不响地给了一个惊喜,这份体贴,啧啧啧……”

他指了指桌上的茶,嘻嘻哈哈地出言调侃,等着脸皮薄又不禁逗的青年像往常一样弯起眼睛,露出不好意思的甜笑。

可是苏闻禹没有,眼底静得像一潭死水。

他二十岁认识霍城,到现在为止,已经过了整整六年,这其中还包括交往的三年。

所以,他是足够了解这个人的。

总是冷静又克制,理性而稳重,哪怕是对待自己这个恋人,也是淡淡的,除了在床上以外的任何场合都没什么浓烈的情绪,以至于有时候,甚至很难感受到他的情意。

这其实也没什么,他只是天生淡漠不善表达,并不是不爱我。

既然是真心实意想要在一起过一辈子,那么当然应该多包容一点——苏闻禹总是这样告诉自己。

可眼下,霍城的态度却突然变了。

变得很彻底,而且——恰巧在车祸失忆之后。

苏闻禹端起杯子,低头抿了一口。里面的茶水早就没了温度,冰冰凉顺着食道撞进胃里,直接让他哆嗦了一下,开口的时候便无意识多出一点冷意。

“是啊,我们在一起三年了,才发现他这么体贴。这么一想,还挺有意思的。”

“这有什么奇怪的,在鬼门关走了一回,终于知道要好好珍惜当下了呗。”徐弈棋笑得没心没肺,在桌上没找到落下的东西,转头又去看书柜,“再说了,霍大少现在连记的事儿都七零八落了,性子总归会有点变化吧。”

“或许吧。”苏闻禹不置可否,从椅子上站起来,“在找什么?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不用,我大概记得在哪儿。”徐弈棋摆摆手,一边拉开抽屉翻找,一边继续东拉西扯:“说起来,我还听说他刚从私人买家那里弄到一对年代久远的茶碗,珐琅彩的,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给你的吧?”

“还有啊,你知道上次那个什么什么展览会吗,他为了你都……”

这些话絮絮叨叨,萦绕在耳边听不真切,好像在编织一个荒诞又美好的梦,让苏闻禹不禁勾了勾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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