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缓步走上前,那双美丽的眼睛透着急切与担忧,她哑着嗓子问:“妈妈,古画被高锰酸钾溶液浸没后,就再不能修复了吗?”
曹璘神情冰冷,“书画本就脆弱,即使是温度、湿度稍有差池,都会对画作本身造成难以弥补的损毁,更别提具有腐蚀性的高锰酸钾溶液了,眼下四分之一的画心都被污染,就算是博山大师在世,只怕也是束手无策。”
仲夏踉跄了下,仿佛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她以手掩面,自责道:“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邀请大家来工作室参观古画的修复过程,也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这一切的责任在我,博山大师的画作也该由我赔偿。”
天啊!夏夏就是太善良了,才会一再被人伤害,分明是苏逸碰洒了高锰酸钾溶液,跟夏夏没有半点瓜葛,不该为这种人背锅。
苏逸要有点良心的话,就快点站出来,他要真敢让夏夏赔偿,我一定会好好教训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你们看苏逸那副摇摇欲坠的德行,好像博物馆的人欺负他似的,就我弱我有理呗!我敢说,苏逸绝对不会主动提出赔偿。
此时此刻,苏逸站在长桌前,眼神落在那幅古画上,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看来野神对他的影响还未消退,他的运势也没有好转。
苏逸叹了口气,转头冲着曹璘问:“副馆长,请问博山大师的这幅画多少钱?”
曹璘唇角噙着一丝冷笑,慢声道:“去年,港城拍卖行以九百万的高价拍出了博山大师的另一件作品——《鱼戏图》,这幅《虎啸图》与《鱼戏图》属同一时期的作品,原本价值应该是相当的,但由于这幅画被储藏在格外干旱的地方,导致画心生出一道道裂纹,如果修复的好,能拍上七百万。《虎啸图》的精髓在于那双虎目,偏偏被化学溶液毁了个彻底,现在别说七百万了,恐怕连一百万都卖不上。”
我的天啊!这幅画居然能卖上七百万的高价,这也太名贵了!
我刚才翻了翻苏逸的微博,发现他不久前才被公司炒鱿鱼,目前就是个可怜的无业游民,让这种人拿出七百万,只怕比登天还难。
心疼随城博物馆,资源本就不如B市,还白白承担了这笔损失。
于教授推了推眼镜,叹息道:“现在说这些没有任何用处,还是想办法修复,尽可能减少破坏。”
曹璘放下手中的工具,兀自退后一步,“这幅画已经废了,我修复不了,你们另请高明吧。”
“副馆长,要不您再试试……”
曹璘摇摇头,她从事文物修复工作足有二十余年,之所以被人称为“最后的巧匠”,是因为她有自知之明,不会接难度过高、无法修复的画作,损毁自己在业界的声名。
苏逸转身望向于教授,问:“您刚才说我的画是贺子璞先生的真迹,那这幅画与博山大师的画作相比,哪个价值更高?”
于教授瞬间猜到了青年的想法,他忍不住劝道:“单论价值,自然是这幅江景图更高,但想在短时间内将这幅画拍卖出去,恐怕不太容易。苏先生不是有个擅长修复的朋友吗,何不让她出手?”
想起聂慈和苏逸的关系,仲夏眸色愈发深浓,她抿了抿唇,附和道:“于教授说得对,与其直接拍卖江景图,莫不如让那位修复师尝试一番。”
苏逸喉间一阵阵发干,他思量半晌,掏出手机,按下聂慈的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那端接通了。
“小道长,我在随城博物馆,刚才不小心弄洒了一瓶高锰酸钾溶液,损毁了正在修复的古画,你能不能……”帮帮我。
即使隔着话筒,聂慈也能感受到青年的忐忑与羞愧,她淡声道:“你稍微等等,我马上就到博物馆。”
语毕,聂慈挂断电话,搭车直接前往主城区。
半小时后,聂慈在保安的带领下,来到了曹璘专用的工作室,她快步走入其中,杏眸注视着桌面上的《虎啸图》,面色沉凝如水。
站在仲夏身畔的摄影师稍稍挪动手机,让聂慈那张脸入镜。
靠,苏逸不是说要找朋友来修复古画吗?难道聂慈就是他口中的朋友?一个还没经历高考的女生,怎么可能修复古画?
博山大师是造了什么孽,流传于世的作品本就不多,还被苏逸聂慈二人轮番糟践。按照曹副馆长的说法,《虎啸图》是一位收藏家耗费心血得到的,现在那位老者满腔热血付诸东流,也不知道他老人家能否承受得住这种打击。
聂慈真是生动诠释了什么叫班门弄斧,居然敢当着曹副馆长的面修复书画,她难道没有半点羞耻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