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汉杰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而床边坐着他的堂哥崔汉成。
床边坐着崔汉成?!
“是梦吗?”崔汉杰闭上眼睛又重新睁开。他见眼帘里的崔汉成随着他的醒来而面上浮现出了明显的惊喜表情,并且发红的眼眶里还盈满了泪,不由得喃喃道,“我怎么做个梦还能梦到讨厌鬼崔汉成啊?讨厌鬼的脸未免也太清晰真实了,简直就跟他本人坐到了我面前似的。醒过来啊,给我快点醒过来啊。”
的确是本人坐在崔汉杰面前的崔汉成听了这话顿时心头一梗,眼眶里将落欲落的泪水瞬间全部都憋了回去,“......汉杰,你不是在做梦,我就在你面前。”
崔汉杰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不是梦?!可是这里是法国啊,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法......对啊,这里是法国啊。”他倏然回忆起了自己之前滑雪遭遇了雪崩的事,急忙问道,“佑真哥呢?他呢?他也没事吧?”
据崔汉成所知,韩佑真的情况应该是不太好。但具体不好到什么地步,他也不太清楚。
“你突然皱眉干什么?”崔汉杰见崔汉成因他的问话而突然皱起了眉头,一时间不敢往不好的方向去想。他变得惶恐不安起来,紧张和恐惧像潮水一样涌向了他,让他险些呼吸不能,“你说话。他、佑真哥他到底怎么了?”
见崔汉杰脸孔煞白,嘴唇发抖,崔汉成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皱眉和沉默竟然让他误会了。崔汉成赶忙解释道,“汉杰你别误会啊,我只是不清楚他现在的具体情况才没有立刻回答你。佑真哥他被一个叫朴泰民的男人给办理转院了,目前不在这家医院。对了,宥珠她现在就在那家医院,你别太担心了。”
崔汉杰闻言,胸腔里那颗起伏不定跳到发疼的心脏终于稍稍平稳了下来。
在韩佑真决定来法国参与医疗试验之前,对方曾和自己提过朴泰民。那人是自己男朋友医学院时期和他师从同一个导师的直属学长,同时也是介绍自己男朋友来法国这边参与基因疗法试验项目的牵线人。
既然朴泰民都火急火燎地给佑真哥办理转院了,那是不是意味着他的情况比自己要糟糕很多呢?
想到这里崔汉杰伸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接着问道,“你知道他转去的医院是哪家医院吧?”
“知道是知道,但是......”崔汉成还没来得及把‘但是’后面的理由说出来,结果一个转眼就看到崔汉杰竟然直接伸手把手背上的留置针给拔了。拔针后他牙关紧咬地撑着手臂从床上爬了起来,看样子是准备立刻下床。
崔汉成被吓了一跳,慌忙伸手去扶他,“汉杰你这是干什么?你的手背上全是血啊。赶紧躺下,我去叫医生来。”
崔汉杰皱眉,不耐烦道,“叫什么医生,我没事。”说着他不顾自己堂哥的阻拦直接下了床,下一秒就因为没有力气支撑身体而直接倒进了对方的怀里。
看着从崔汉杰紧握成拳的手背上不断涌出的鲜红血液,崔汉成不禁叹了口气,“汉杰,你现在连走出病房门的力气都没有,就不要再随便乱动了。”
他说这话本是为了打消崔汉杰要立刻去找韩佑真的荒唐念头,不曾想对方在听了他的话后直接憋着一口气推开了他,而后哆嗦着双腿硬是往前迈出了一小步。
第一步成功迈出之后,第二步的成功便跟着紧随其后。再接着,剩下的步子也得以顺利迈出。
直到走到病房门门口,崔汉杰才主动停了下来,“好了,别废话了。走出病房门的力气我还是有的。”他在站稳后抬手擦了一把额头上被活生生给疼出来的冷汗,喘着粗气说道,“崔汉成,你赶紧告诉我医院的地址,我得过去找他。”
就在崔汉成被崔汉杰的一系列举动给惊得目瞪口呆的时候,可以做出决定的医生正好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推门而入的医生是个高挑美丽的金发女性。她的眼睛蓝得像海,看上去宽容又温柔。
医生在见到本应该待在病床上的崔汉杰竟然站在了病房门门口后小小地惊呼了一声,接着语调轻缓温和地用英文和他交流,“你是想要外出吗?”
六分钟后美丽的医生把崔汉杰手背上的针孔消毒处理完毕,并且体贴地给他租用了一辆方便外出的电动轮椅,“快去见你的爱吧。上帝保佑你。”
崔汉杰朝她露出了自他醒来后的第一个微笑,“谢谢你医生,上帝也会保佑你的。”
见医生点头同意崔汉杰外出,崔汉成便没有再试图阻止他,而是如他所愿带着他打车去往韩佑真所在的医院。
高处悬着冬日冷白的太阳,阳光白亮刺眼,混合着银芒芒的雪光,使得崔汉杰甫一出室外险些没能睁开眼睛。
热闹的人群喧嚣声隔着车窗玻璃传进耳朵,欢快的圣诞赞歌声也隔着车窗玻璃传进耳朵,到处都洋溢着快乐的节日气氛。圣诞节到了。
意识到大家是在过圣诞节后,崔汉杰侧过脸去看透明车窗玻璃外的中央街道。中央街道上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花环、到处都是被点缀得闪闪发亮的圣诞树、到处堆积着热甜酒、到处分发着巧克力,同样也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如果不是自己之前坚持要去滑雪的话,此刻车窗外的那些正在欢度圣诞节的人群里应该也会多出他和佑真哥两个人的。
崔汉成见身旁的崔汉杰只是扭头扫了一眼窗外后就垂下眼睫,瘦削苍白的脸孔上紧接着显露出了疲惫又痛苦的神情,便立刻变得紧张担心起来,“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么?”
“没有。”崔汉杰摇了摇头,接着伸手捂住胸口处如同正被利刃剜割一样的心脏不说话了。
半个小时后他们顺利抵达了目的地医院。又过了十分钟,崔汉杰在崔汉成的帮助下来到了icu病房走廊。
坐在icu病房外休息椅上的韩宥珠听到动静,转过脸和他们轻声说道,“现在不能进去探视,哥他还没有度过危险期。”
医院吸顶灯的冰冷光线大剌剌地落在憔悴不堪的韩宥珠身上,使得崔汉杰能够清晰地看清她毫无血色的脸。眼前的韩宥珠毫无生机和活力,整个人看上去仿佛是一株失去了水分的白色水仙,正在安静地等着枯萎。
崔汉杰一时间心如刀绞,泪如雨下,“真的很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因为我他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站在他身旁的崔汉成见状立刻从口袋里拿出了小袋餐巾纸递给崔汉杰,“擦擦眼泪。”
“......其实他变成现在这样,并不全都是你的原因。汉杰,你不要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韩宥珠努力地想要笑一笑去安慰崔汉杰,但她的唇角无论她怎么努力就是扬不上去,眼泪倒是先流了下来。
一旁的崔汉成赶紧掏出随身携带的棉手帕走过去给她擦眼泪。他柔声安慰道,“没事的。这里是法国最好的综合医院,佑真哥他一定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