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眠慢慢恢复了一点力气,他听不懂拉珀斯的感慨的低语,只知道人鱼似乎不生气了。他含糊地喃喃:“对不起,我失态了。”
“你是,怎么得到它的?”既然拉珀斯已经发现了江眠的真实身份,他自然对江眠犯下的错误宽容了许多,毕竟,这仅仅是一只漂泊在外,完全没有接受过海族教育的幼崽,自然不知道偷拿王族的文书会有什么后果。
江眠积蓄体力,急忙解释:“这是江,我是说,我的养父留下的,原件早已损毁了,只剩下寥寥几张照片,我们称呼它为‘石板书’。”
拉珀斯没有说话,江眠偷瞄他的神色,小心地说:“我不清楚我父亲是用了什么方式才得到它的,但它在研究所的日子,几乎和我在这的时间一样长。我父亲花了大量时间破译它,仍然一无所得。现在他不在了……”
江眠深吸一口气:“……他不在了,负责它的重任就落在了我身上。”
他用依旧发软的手指,拾起地上掉落的复印件,指着说道:“根据我的猜测,也许以往的研究方向都错了,它实际上并不是一类用来阅读的文字,而是一件发声的乐器。好比笛子,人在吹奏笛子时,通过风门产生相互碰撞的气体旋涡,而吹笛手则通过气旋碰撞发出的声音来控制曲调。我想,假如换成石板书的话,将气流也换成水流……是否能够解释石板书的特殊之处?”
拉珀斯惊奇地看着他,赞叹:“你很聪明。”
江眠心中一紧,赶忙追问:“我猜对了吗?”
然而,拉珀斯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问:“你说你的养父,不在了,那他在哪?”
“他走了。”江眠转开眼神,轻声说。
拉珀斯皱眉:“他去哪了?”
江眠一怔,他抬头看着人鱼,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回应。青年望向人鱼良久,忽然就笑了。
实际上,江平阳去得十分匆忙。江眠至今记得,当日无风无雨,气候温吞,是一个最寻常不过的宁静日子。老人惯常穿着那件深棕色的旧呢子外套,胸前的口袋上没有别ID卡,唯有一只金漆斑驳,笔盖陈旧的老钢笔。当时正是中午休息的时候,江眠没有胃口,江平阳就要了一份大碗的葱花面,面上卧着两个荷包蛋,一个给他,一个给江眠,但他的那个,也只咬了一口,就再也吃不了,也不能吃了。
那天,江眠在急救室的门前等了几个小时,自白日等到天黑。他深恨西格玛研究所,然而到了那个时候,他却不得不为它祈祷,祈祷它能挽回父亲的性命,挽回他在世上唯一相依为命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