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的地方,此刻串联起来回想,就像一层乍然被冰雹打破的窗户纸,让一切皆变得明明朗朗、无所遁形。
你们居然凭这些,就怀疑我要和他结婚,这实在是……
……实在是太合理了。
法尔刻是马吗?
是,他当然是。
初遇他的时候,他就是高大的魔马形态,即使当下拥有了人的外表,他也仍然是半人马。
那法尔刻是恶魔吗?
是,他同样是恶魔。
曾几何时,法尔刻就对他说过...
——“恶魔最善于伪装,只要他们喜欢你,什么模样最能吸引你的注意力,它们就能伪装成什么模样,这是恶魔无法改变的天性”。
余梦洲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他只将法尔刻当成马,一匹需要照顾,需要关爱的马,但法尔刻更是恶魔,一位比人类更聪慧,亦比人类更狡诈的恶魔。
他之前竟然从未想过这一点,竟然还把他俩的互动当做稀松平常的玩闹,竟然在旁人点出真相时,还下意识为这种行为的正当性做辩护!
余梦洲抓狂地大叫了一声,他一翻身,就从树上掉了下去。
他脸孔朝下地在草地上躺尸了半天,远处几个侍女早就吓呆了,怔怔地站着不敢动。
过了不知道多久,余梦洲猛地跳起来,冲向那三个侍女。
他声势汹汹地跑过去,瞪着侍女,嘴唇哆嗦了好半天,忽地大声问:“……你们为什么管法尔刻叫皇帝,不用陛下之类的头衔称呼他?!”
侍女甲胆战心惊地说:“因为皇帝……陛下,不喜欢我们这么叫他……”
余梦洲喘着气,喊道:“你们说得没错!我也不喜欢!”
他莫名其妙地问完,又莫名其妙地狂奔着跑远了,留下三名面面相觑,无所适从的侍女。
靠着一腔冲动跑过去,余梦洲却也不知道自己该向旁观群众求证什么,既然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那其他人再说太多也是无用的。
他本来想直接揪着法尔刻的衣领……算了自己也够不到人马的衣领。总之,他本来想把法尔刻揪出来,再好好跟他问个究竟,但尚存的理智告诉他,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做还是不太好看,起码要给彼此留点体面。
余梦洲因此一口气冲到了他们的寝宫……啊呸呸呸,什么他们的寝宫,法尔刻的寝宫!路上还撞见了死恒星和朝圣。
“出什么事了?”朝圣担心地看着他,“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
“法尔刻的事,”余梦洲劈头盖脸地问,“你知道吗?”
朝圣心里“咯噔”一下。
尽管他已经有预感,明白余梦洲在说什么,然而他已经学乖了,面对人类,不管什么事,先说不知道,把自己摘出去再说。
他无辜地摇摇头,如雪的白发在肩头拂动:“首领,他出什么事了?”
余梦洲咬牙道:“我只想知道,他是不是在骗我?”
哦哟,预感成真了。
朝圣和死恒星交换了一下目光,死恒星立刻说:“我去叫法尔刻过来。”
朝圣道:“我和你一起去。”
他转向余梦洲,歉疚地说:“你先去首领的宫殿等他,好吗?这个时候,我应该陪你的,但是我觉得,如果首领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我们在你眼前转悠,你也会觉得生气……”
余梦洲的气倒是稍微消了一点,他心烦意乱,勉强低声道:“不会迁怒你们的。”
看来是真生气了。
朝圣埋怨法尔刻,决定如果他真哄不好人类,那自己就潜伏在马群里,趁乱狠狠踹他两蹄子。
两位亲王匆匆赶去传唤大祸临头的皇帝,余梦洲则在寝殿内焦躁地踱步。不一会,不光法尔刻跑过来,他身后还跟着十二匹重重叠叠、探头探脑的人马,一如他们当年在山洞里&#..
0;情形。
“把门关上。”余梦洲说。
法尔刻一声不吭,乖乖地把门关上了。
“你。”余梦洲直面他,开门见山,毫不含糊。
“你是不是篡改了我的认知?”
法尔刻沉默片刻,摇头。
“我没有。”
“是主观的没有,还是客观的没有?”余梦洲又问。
法尔刻踌躇了一下,低声说:“主观的……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