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下令,王宫中顿时以接待贵宾的礼仪,摆起长而奢华的宴席,谢凝推开金杯,只以清水代酒。
“我不再喝酒了,”他说,“多谢你。”
宴席上,他们谈论这些年的时光,赞西佩说起阿佛洛狄忒救了她,并把她放到岛上的事,谢凝同样说了几件他游历列国的所见所闻。待到歌舞结束,叙旧的酒宴临近终末,赞西佩盛情邀请他在岛上小住一段日子。
谢凝想了想,答应了,反正他没别的事做,去哪都可以画上几笔。
是夜,他坐在床边,鼻端忽然嗅到一阵香风,从窗口的轻纱拂过。
“女神。”他抬起头,唤道。
雷姆诺斯岛供奉着阿佛洛狄忒,这里自然是她的属地,自打谢凝牵着天马,离开奥林匹斯山之后,就再也没有和爱神见过面了。
“你在这里,”倚在窗边,阿佛洛狄忒转动着一朵玫瑰,轻轻地说,“不知你是否记得,就在你下山之前,我还在心底祝福着你的胜利。啊,我竟不知道,那祝福可以成为现实,你真的赢过了阿波罗,但用的是众神谁也不曾想过的方式。”
谢凝望着她,点点头,说:“我记得,你对我的帮助,我也从没忘过。”
“所以……”爱神抛下玫瑰,“你真的不打算改变心意了。”
谢凝摇摇头:“不改了。”
“就算是我抚摸着你的膝盖央求?”
“是的,就算是你来说情。”
听了这决然的回答,爱神又是无奈地叹息,又是恼怒地蹙眉,她跺着脚,很不和悦地说:“狠心的多洛斯、无情的多洛斯!怎么,难道我不是全天下最美的女人和女神么?万物既然挚爱着我,那我就应该有理所当然的特权,你又怎么能对我视若无睹呢?”
谢凝笑了起来,他听出了言下之意。低着头,想了一会,他回答道:“在我这里,你当然是有特权的。我承诺你,在我的画布上,你和你的儿女,会是最后被画上去的神明。”
阿佛洛狄忒思索了一阵,紧皱的眉头逐渐平复,面上亦重现出笑容。
“好罢!”她说,“这是个勉强能叫我满意的答复。好啦,这就算我已经劝说过你了,并没有违背了宙斯的旨意。”
说完,她高兴地冲谢凝致意,接着便化成纷纷飘落的玫瑰花瓣,随着夜风,飞扬上无边无际的天空。
如此又过数日,谢凝不愿在一个地方逗留太久,告别了赞西佩之后,他再次踏上了旅途。
这一路上,他见了许多人,遇了许多事,不知是不是过去的经历,已将他的悲伤和喜悦、爱意与仇恨过度消磨,谢凝很少笑,更少有情绪上的波动,就像心上的伤口和痛苦全结了疤,摸一摸,仅有厚厚一层茧壳,隔绝着小小的自我。
只有一次,唯一的一次。
谢凝在夜间赶路,他攀至山顶,迎着漫天繁星,以及映照着繁星的月光,他忽然想起那个炽热相拥的夜晚,也是有如瀑的月光,从地宫的天顶上倾泄下来。
——“那是我一生中看过的第二美丽的景象,”厄喀德纳虔诚地说,照着月色,他的神情满足而幸福,“现在,我也想让你看看。”
——“你说第一美丽的?第一美丽的就是你呀,我亲爱的多洛斯。”
那一刻,谢凝悲痛得无法自制,面对浩瀚苍茫的月夜,他孤零零地站在山岗上,不由失声痛哭,几近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