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摇摇头:“话是这么说,但恕我口快,卜卦乃问天之术,您和他的事,是头一等不能算的忌讳,倘若要算别的,我如何也应下了……”
“我来问,”刘扶光直截了当地道,“您只需解卦,旁的事,一概不用挂心。”
“您来问?”周易一愣,“那就是……只算六爻?”
见刘扶光一点头,周易思索良久,一咬牙、一跺脚,应承了下来。
“行!那您伸手罢。”
刘扶光摊开如玉的手掌,三枚制式一致的铜钱,便叮铃当啷地落到了掌心。
他合起掌心,内心默默想着问题。
“晏欢的第十目,为世间带来的影响,究竟是吉是凶?”
他晃了数下,在灵炁构成的桌面上一连抛了六次。
六爻卜算的问题,往往越笃定越好,譬如凶吉之问,是否之问,倘若你提出一个含糊莫测的问题,那么得到的回答,也必定是含糊莫测的。
周易记下了每一次的铜钱图样,在心里默算。
他的额上沁出细汗,真仙沉默片刻,道:“您所问的事,凶吉难辨,过程必定坎坷艰难。”
刘扶光眉梢一挑。
“起先,有颠覆之兆,前路蒙阴蔽雾、扑朔迷离,”周易额上的汗越出越多,“但……假若选择得当,便会有如路行坦途,最终相安无事。”
刘扶光的挑眉,变成了皱眉。
“没了。”周易睁开眼睛,浑身上下俱是湿淋淋的,宛如刚从水里捞出来。
刘扶光道:“就这样。”
“就这样。”周易一摊手,无奈地说,“敝人毕竟只是个小小仙仆,不是真神,再想算多,也算不出来了。”
得到了简短的回答,刘扶光的心情却不能安定。周易只说了“选择得当”的结果,要是选择失当呢?行差踏错一步,面前是否就是万丈深渊了?
“多谢真仙,”刘扶光低声道,“您帮了我一个大忙,卜卦的酬资,我也是知晓规矩的。”
他取过一支玉瓶,以双手赠予周易。
“此物并非财帛至宝,亦非不上心的低廉之物,乃是东沼名产,请您笑纳。”
周易接过玉瓶,拔开瓶塞,闻见馥郁沁人的酒香,眼前一亮,先说了声“好酒”,再望眼一瞧,唯见其间的酒液犹如一块凝固的颤巍金冻,在瓶中折射波荡,摇着耀目的流光。
“金波酿?”周易不禁喜笑颜开,“封存六千年,如今可算是现世了!”
“随喝随取,”刘扶光微微笑道,“只要您乐意享用,东沼境内的金波酿,就任您挑选。”
周易哈哈一笑,起身拜过。
“只是,”临走前,他犹豫片刻,“要是龙神知晓我来过……”
“我会帮您,”刘扶光道,“必定不会让他胡乱叨扰的。”
放下一块大石头,周易这才放下心来,彻底挥别了刘扶光,但返程的时候,少不得还得再被成宗和熙姬搀一段路。
指尖仍然残存着铜钱斑驳不平的触感,刘扶光捻着食指,不禁蹙眉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