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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w5+】(2 / 4)

楚天阔躺在板床上,目光直接正对这片灰雾,连头都不用抬。

他用一种深思熟虑般的语气打探道:“你刚刚说,剑气、法诀、符咒,甚至佛道金光都伤不聊你。我的剑之前从你身上劈开,感觉轻薄无物,就好似斩开一片空气。”

灰雾当然不会傻到自曝其短。

它漂浮盘旋在楚天阔上空,对楚天阔的喋喋不休冷眼旁观。

“要是普通物件都碰不到你,你的魔生中,究竟该错过多少乐趣?”

楚天阔时不时地转动一下眼睛,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在跟这片灰雾搭话。

他且言且笑,同时发挥自己丰富的想象力:

“就比如说,马上就要到春天了,春天是放风筝的好季节。你这形状七仰八叉、犬牙差互,外貌如此不规则,只要在尾巴上栓一条细线,天然就是个很有个性的风筝。”

“哦对了,你甚至不用放飞,就能自己往上飘……假如你身上能挂住东西,我在你尾巴上栓条细线,岂不是能在今年的放风筝大赛里屡战屡胜?”

楚天阔一边描绘着那个场景,一边在自己勾勒出的场景中笑了起来。

灰雾大概忍了又忍,直到此时终于听不下去。

它的声音雌雄莫辨,又细又冷:“你已经不停口地说了整整两个时辰了。”

“可不是嘛。”楚天阔笑道,“说的甚至有点口渴,能招待我一壶茶水喝吗?”

假如灰雾也有眼睛、能用神态表达心情,那此时此刻,它大概满脸都在盘算着,怎么让楚天阔咬断自己的舌头,再把断舌连血一起吞下去。

楚天阔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危机的降临一般,悠然笑道:

“我都已经说了两个时辰,你却还一直盘旋在上面监视我,距离不远不近……看来给你吃欢乐的感情,无法伤害到你,是吗?”

灰雾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只不过,就算你把嘴皮子说烂,我也分毫无伤,甚至还能吃上两口。”

楚天阔当场打蛇随棍上:“——哦,也就是说,你也能以快乐为食,但就只是挑食而已啊。”

挑挑眉毛,楚天阔的口吻放得亲近了些:

“不是我说,魔兄,负面情绪吃起来是什么口儿的?是甜是咸?我光是听着,就觉得带一股泔水味儿。你日日拿这些东西下酒,是不是也太委屈了一些?”

灰雾冷笑道:“那自然是你人类无法理解的美味佳肴。”

“真的吗?”楚天阔打死不信,“臭脚丫子味儿吧?”

他眼也不眨地一连报出一长串名单,每一项听着,都会让食客想把他摁死在咸菜坛子里。

“八尺大汉的汗脚味儿?狐臭患者的腋窝味儿?尸体腐烂三天三夜冒泡长蛆味儿?或者是……”

灰雾大概忍了小半盏茶时间,终于忍无可忍。

另一边,楚天阔仿佛报菜名一般,好像可以就这样无穷无止地说下去。

说到后来,他甚至还掌握了编排的心得,越说越押韵了!

忽然,楚天阔的牙齿在人为控制下,重重地磕上了舌头:“——哎呦!”

世界总算安静了。

然而片刻以后,楚天阔拖着受伤的舌头,含糊笑道:

“你也爱吃,我也爱吃,看来,咱们两个谁也不服谁。”

“不如这样,你给我整顿一桌酒菜,让我美美地吃上一顿,你顺便尝尝我的心情——烧花鸭、焖白鳝、蟹黄酱、樱桃肉,我保证我吃每道菜时,洋溢出的心情都不一样。”

这番把戏,自然轻松被灰雾看破。

它阴沉地问道:“你有这样的闲情逸致,怎么不去劝老虎改吃素?”

楚天阔微笑道:“你如果现在放了我们三个,我出门后见到的第一只老虎,我一定劝它吃素。”

“你做梦。”

“所以你想让我闭嘴,那也是做梦。”楚天阔哼笑一声,继续报名儿。

“这负面情绪,就是墙角霉菌拌臭酱味儿、打扫了十年鸭棚的鸭臊味儿……”

“……够了。”灰雾沉沉地说道。

然后当天晚上,居然真有人整顿了一桌酒菜,送到门前。

楚天阔被灰雾下了剑,并且只有两根手指和手肘以下能懂,却不妨碍他一口菜一口酒,菜汤还拌拌饭地吃得很香。

“其实在克服口味这事上,我有经验。”

楚天阔一边吃饭,一边推心置腹地交流道:“我从小爱吃肉不爱吃菜,让我吃菜,真比劝老虎吃素还难。后来我犯了错,师尊罚我吃一个月的斋饭,我可真是……”

“怎么?”

“越吃越香了!”楚天阔大笑道,“饭还有不好吃的?”

“一连吃了一个月素,每种菜蔬越吃越清甜。菠菜焯水就是滞甜,生菜是清甜、萝卜是水头足足的甜、就连香菜都是涩甜……”

说到最后,楚天阔意味深长地反问道:“哪怕你现在把我剃成秃子,让我去寺庙里啃二十年菜叶,我也一样能吃。口味这东西,也未必不能改啊?”

“……”

灰雾没有说话。

但它在楚天阔外溢的情绪里,品尝到了一丝希望。

……

希望的泯灭,和它到来时一样无影无息。

第二日,仍然是那片空旷的、摆着两个大木笼的场地。

楚天阔紧咬牙根,望着眼前的这一幕。在他无法动弹的手背上,渐渐暴起两三根清晰的青筋。

他咬牙道:“你……”

原本被分别关在两个笼子里的一男一女,不知何时已经被合在了一间笼子里。

那罪囚透过凌乱发臭的头发,对楚天阔露出了一个张狂又疯狂的笑容,那是明知道自己已经行至末路的恶人,对整个世界的挑衅。

至于那村妇……

她衣冠不整地死去,粗布外衣被撕成几片。

还未凝结的鲜血,从她身下缓缓渗出,汩汩地将泥土染成深腥的颜色。

灰雾不紧不慢地盘旋在楚天阔上空:

“这男人是个秋后问斩的强盗,曾犯下shā • rén、劫掠、奸/污……十余桩罪行。我确实曾告诉过你。”

楚天阔沉声道:“但你没说……你要把他们关在一起。”

假如灰雾有面目,它现在一定在得意地笑:“是的,你要为此指责我吗?”

这魔物喃喃近乎耳语:“不错,你只管把罪责推到我的身上,你就仍然清白、仍然干净、仍然可以装作这女人本就要死——即使你昨天本可以救下她。”

“……”

那片积雨云似的灰色阴霾,在半空中扭动,像一条粗壮的、沾满灰尘的蛆。

它兴奋地提示道:“你知道这村妇是什么时候死去的吗?”

“——就在你昨晚和我有说有笑、有酒有菜,想劝老虎吃素,引诱我尝试改换口味的时候呢。”

那丝淡薄的希望味道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痛恨。

灰雾发出一种咂嘴般的声响,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你不是说,绝不会让我得逞的吗?”

“你笑啊,楚天阔?何妨继续大笑、继续欢乐、继续兴高采烈、不折不挠……”

楚天阔眼尾的肌肉,重重地抽搐了两下。

假如如此轻易地让敌人得逞,那便等同丧失斗志。

可他望着眼前此情此景,如果还能欢乐起来,那岂不是没有心肝?!

木笼中,那个犯人反倒大笑起来。

他扑上木笼栏杆的边缘,眼中射出饿狼一样贪婪的绿光。

“是啊,老子被关了九个月,昨天总算用这小娘皮开了荤。我做梦也没想到,没想到临死之前,还能有这样的好事!”

“……”

那条在天空中扭动的蛆虫,仿佛开膛破肚地钻进了楚天阔的肺腑。

灰雾松开了对楚天阔的压制,可他竟然没能第一时间拔剑砍上去。

楚天阔微微地发着抖,先是手掌,再是一条手臂,最后整个躯体都在颤动。

作呕感翻江倒海地涌上喉头,昨天吃下的所有食物连着胃酸一起倒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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