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下来,陆小凤可以说是输多赢少,这会儿每次见东方不败放盅脸上的表情都带着一种微妙。
武林人越是武艺高强越是能听声辩物,而这武林人的赌桌本就赌的不是运气,而是本事。
东方不败的内力之深厚自然无可指摘,但现在看来这位明显也是赌桌上的行家,每一次的摇盅都与铮鸣有力的琵琶声与歌姬娓娓的歌声相和,以此扰乱陆小凤的听力不说,还会故意在落盅之前的两下用内力包裹石质的骰盅迷惑陆小凤的判断。
陆小凤的两根手指暗自并拢抵在桌面下方,运用内力轻轻一弹想将东方不败此时已经被庄家女子勾过去的骰盅骰子翻个个。
东方不败轻哼一声,仰头饮尽杯中美酒,将酒杯不轻不重地磕在桌面之上,愣是将陆小凤想要出千的两只手指头震开了去。
猜不到对面人的点数大小又干预不了骰子的转动,陆小凤眼珠一转索性开始比拼起大小点来,摇到最后两个坚硬的石质骰盅里的骰子都碎成了一撮粉末,无辜地控诉着两个明着赌大小暗地出老千的武林高手。
顾客慈看着那两盘可怜的粉末,不由得笑出声来,在众人好奇又惊讶的眼神中忽然展臂将东方不败拦腰抱起,一个转身自己坐在了东方不败方才坐的位置上。
顾客慈揽着怀中人放在在肌肉紧致结实的大腿上牢牢箍住,顺手摘了一颗旁边果盘里的西域葡萄抵在东方不败的唇边,轻声笑道:“说了是赔我一个红尘,夫君自己倒是玩得痛快,都快忘记旁边还坐着一位夫人了。”
被这么当众用这样略带调戏弱势的姿势环在怀里,东方不败非但没有恼怒,反而意味深长的启唇伸出舌尖掠过葡萄光滑的表面,用舌尖将嘴边的葡萄推开,嫌弃道:“本座从不吃带皮的葡萄。”
顾客慈的眼神更暗,却是没有依照东方不败料想的那般低头吻过去,而是好脾气地揽着怀里的人腾出一只手来将那葡萄细细剥了皮,犹自带着葡萄汁水的手指捻着葡萄凑近东方不败的唇边。
就在东方不败张口之际,顾客慈突然托着东方不败的后颈将人托起,低头将那葡萄用唇推进东方不败口中。
东方不败愣了一下,早已没有了当初顾客慈第一次在温泉深吻自己时的不知所措,甚至在顾客慈的唇舌有些不得章法之时耐心地引导这人,明明是被吻的那一个,到最后把持不住的却是看似占了上风的顾客慈。
将口中的葡萄慢条斯理的嚼碎咽下,东方不败抬手用指腹逝去唇角的汁水,声音低哑中带着无尽的媚气,这一瞬,满室珠翠脂粉都比不上这一抹勾人魂魄的男色:“夫人急什么,好东西都是要慢慢吃,慢慢学才能品出其中滋味。”
顾客慈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被怀中之人勾起的火苗,将人摆了摆位置放在怀中,伸手从旁边的托盘中取了一个较轻的木质骰盅下来,喉结滚动间低声道:“夫君教教我,好不好?”
“好啊。”轻笑一声,东方不败手指一动内力吞吐间吸入手中三颗骰子夹在指间,就这么坐在顾客慈的怀里,背靠着顾客慈的手臂将身体交给顾客慈支撑。
一下,一下,又一下,三颗骰子伴随着木质互相碰撞的声音被放进顾客慈手中的骰盅里,东方不败的手指覆上顾客慈的手腕,带着巧劲一转,温声细语道:“就像这样,跟着本座的力道走……摇起来。”
与前世不同,这一世的东方不败从未在顾客慈之外表现出这般柔情似水的模样,这位传闻中的中原武林魔教第一人向来是性子诡秘莫测又高高在上,即便是之前在黑木崖,也大多是顾客慈在扮做那温柔可人的角色。
然而这次出关后,心境圆满的东方不败就像是斩断了周遭的禁锢枷锁,他重新在世人面前穿起最爱的颜色,衣上绣着最艳丽逼人的刺绣,在大庭广众之下悠然自得地窝在心爱的男人怀中以一种承受的姿势接受男人带着爱意的吻,若无其事地继续未尽的恣意洒脱。
陆小凤暗地嘶了一声,然后就听见旁边坐着一副看好戏模样的卿娘没忍住笑出声来,低声调笑他道:“没想到素来在朋友面前红袖添香美人艳福的陆小凤,也会有看着他人恩爱美满,尴尬无比的模样~”
“这怎么能一样,不一样不一样。”陆小凤干咳一声也开始启盅摇骰子,看向对面那对夫夫的眼神却完全没有旁的变化。
依照陆小凤敏锐的洞察力,这两日下来从顾客慈与东方不败毫不遮掩的相处态度,哪里还看不出这两人之间根本不是他之前想象的那般。
不过对于陆小凤而言,只要朋友过得幸福美满,旁的那些全都算不得什么事。
更别提这一对哪怕都是男人,却要比陆小凤平生所见其他相敬如宾的夫妻爱侣更要般配登对,羡煞旁人。
——喏,就连这赌运和本事都是如出一辙的好。
陆小凤心下无奈的叹气,开始捉摸着怎么下桌,再赌下去他恐怕要被拴在黑木崖喂马还债了。
……
西门吹雪进入天香楼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大白天里莺歌燕舞,骰声此起彼伏的情景,顿时唇角一抿。
顾客慈感觉到一股刚直冰寒的剑意,似有所察地抬眸看过去,与站在堂前的西门吹雪遥相对视。
只一眼,西门吹雪便握紧了手中已然开始铮鸣作响的长剑。
原本想要转身离开的西门吹雪在原地顿了顿,终究抬腿朝着三人所在的位置走过来,可随着他距离越来越近,当他将顾客慈的容貌尽数看在眼中时,西门吹雪一直以来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瞳孔骤然一缩,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不可思议的东西。
顾客慈只是微微点头示意,而后便收回视线继续注视怀中神采飞扬的东方不败。
陆小凤见到西门吹雪来了却是眼睛一亮,当即扣了手里的骰盅站起身来,揽着身边卿娘的腰肢便对顾客慈与东方不败告饶:“西门都来了咱们还在这玩自己的可不像话,顾兄与教主还是先与西门论正事,咱们回头再战!再说了,顾兄之前拜托的事儿还没办妥呢!”
说着就开始冲着顾客慈挤眉弄眼努力暗示。
顾客慈想也知道陆小凤是实在是输到心虚了,毕竟这种根本没有桌上放上筹码的赌局才更是难输,谁知道输出去的究竟是底裤还是旁的什么东西,见怀里的东方不败一副被愉悦到的模样懒懒打了个哈欠从他怀中退出站直松了松筋骨,便背着东方不败冲着陆小凤偷摸摆了摆手。
陆小凤当即会意,揽着卿娘一眨眼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随后奏乐跳舞的姑娘们也极有眼色地退下,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天香楼的前堂中除了还未散去的浓郁脂粉香与酒香,那曾经的浮华热闹仿佛昙花一现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西门吹雪的视线从一开始进来就死死锁在顾客慈的身上,东方不败此时腾出了注意力看向这位青年剑客,却发现本该打量顾客慈执剑之手的西门吹雪,此时更多的视线却是停留在顾客慈的脸上。
脸……长相?
东方不败微眯起眼眸,勾了椅子过来坐下,随手又拎了壶酒挂在手指上。
“知道你酒量好,但也还是少喝些,晚上醉了回去又要闹腾我。”顾客慈无奈地看向东方不败,要说东方不败的酒量好的确是不假,但是这位教主大人在微醺的时候才最是要人命,现下他正是学习的时候,就不要总是这般撩拨他了吧?
东方不败可不理他,将酒壶往上一丢抬手接住,甘醇浓郁的酒香沾染了室内弥漫的胭脂香落入东方不败的口中,喝罢一番还斜睨了一样顾客慈,轻哼:“你自己非要学那些,还赖上本座了?”
看出来东方不败就是仗着自己担心伤到他,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这会儿才铆足了劲撩拨他看他忍耐的模样,顾客慈也不多言,笑眯眯地在心里记着小本本,转头看向在桌后坐下的西门吹雪,开口:“西门庄主可是看出些什么来了?”
“你……”西门吹雪话要出口又顿住,皱了皱眉,似是在犹豫什么,停顿了半晌才又道,“内力空荡却面色红润,可是因为修习了正统偏阳的内家功法?”
此话一出,顾客慈倒是还没什么反应,东方不败却是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西门吹雪。
江湖上初次见面便问出这般关乎内家功法来历的问题,他不信身为万梅山庄庄主的西门吹雪会连这种分寸都没有,恐怕是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于西门吹雪来说已经牵扯到了更为隐秘的人或事,让他一时间倒有些顾不上那等虚礼。
“应当是吧,我没什么从前的记忆,功法是自幼便修习的,之后懒得改就一直练了。”顾客慈脑子里转了一圈西门吹雪的话倒是回过味儿来,见西门吹雪收回视线,眉头微拧,笑道,“西门庄主可是见在下面善?”
顾客慈虽然未将雪貂当时说的这个世界才是他的出生地这种话放在心上在乎,但主神如此在意这一点,肯定是有些猫腻的,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抓住送上门的线索主动调查。
更何况现如今有了陆小凤这么一个十分好用的朋友,真想调查些什么哪里用得着多费工夫?
在家靠夫君,出门靠朋友嘛!
“你与我一位旧友,长相有……五分相似。”
西门吹雪选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说法,可若是让玉罗刹真正站在面前看顾客慈,他便会发现顾客慈虽说体型身材走得与修习罗刹决身形修长瘦削的玉罗刹不是一个路子,头发也并非玉罗刹的那一头深褐色长卷,但若是单论五官,顾客慈居然与玉罗刹恍惚间竟有八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