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仲海把三牛送过来睡觉,见到这一幕,心里沉痛万分。
他推了推三牛,“去找你姐姐睡觉,天冷了,晚上睡觉别脱衣服,要是有什么动静,只管跟着你大姐走,别哭也别闹,听见了没有。”
三牛还小,不懂李仲海话里话外的意思,“爹,我可听大姐的话了,哪有哭闹过。”
李仲海板着脸,“去睡觉,别磨磨蹭蹭的。”
三牛冲李仲海做个鬼脸,吐吐舌头跑远了。
李伯山拍了拍李仲海的肩膀,“放心吧,有爹在,咱们都会平平安安的。”
李仲海道:“大哥,你都安排好了?大牛和二牛呢?”
李伯山道:“我让他们俩跟你嫂子睡在一起了,晚上咱们睡在外面,他们在里面。万一有事,也好给他们留出逃跑的时间,我看了,林子另一边就是官道,我给大牛说了,让他们往官道上跑,那地方开阔,容易逃。”
李子晏悄悄摸到鱼娘身边,鱼娘瞪他,“你过来干嘛?我都要睡了。”
说不紧张害怕是假的,天色渐晚,鱼娘的心慢慢提起来了,她起初翻来覆去睡不着,手心里都是汗,后来想到土匪要等人都熟睡后再动手,又一动不敢动。
李子晏蹑手蹑脚在鱼娘身边躺下,二牛和二丫也过来了。
李子晏说:“我是当大哥的,我要看着你们。”
鱼娘眨眨眼,硬生生把眼泪憋回去了,嘴硬道:“我不要你管。”
二丫挤在鱼娘和李子晏身边,二牛贴在三牛身边,三牛的脚伸到鱼娘腿上,还打着小呼噜。
一时之间,几个孩子都没有说话,在这个时候,能听到三牛的小呼噜声,鱼娘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幸福。
鱼娘睁眼看天上的月亮,月亮弯弯,她漫无边际地想,天空好像一点都没变过,她离开下河镇那天,披星戴月,现在天空依旧如此。
鱼娘扭头,看到李子晏笔直地躺在板车上,也不知睡了没。
鱼娘看着这个受尽全家人宠爱的大哥,曾经她或许还有些愤愤不平,但是后来,李子晏每次从夫子家回来都给她买小玩意儿,还教她识字读书,像一个小大人般,鱼娘对这个世道不满,对李子晏却无半分怨言。
还有二丫,这么小这么乖的一个娃娃,从来不会像三牛那样吵吵闹闹的,和她在一起,鱼娘总是心软的一塌糊涂。
二牛正是七八岁狗都嫌弃的年纪,摸鸡挠狗,精力旺盛,一整天见不着人。谁见了都头疼,可是出去玩却知道给自己的弟弟妹妹带小东西,虽然他的东西要么是可怕的大螳螂,要么是恶心的屎壳郎。
重生在这个朝代是不幸的,但是遇到了一群可爱可亲的家人,这是她最大的幸运。
李大成也没睡,他用手指点着地,算着药效发作的时间。
这个时候,万籁俱寂,只有林子里的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也许是他太紧张了,所以别的声音都听不见。
土匪们靠着运货的板车睡,要是睡熟了,必然会有打鼾的声音传来,李大成侧耳倾听,希望能有更多的打鼾声传过来。
陈良躺在地上,默默算着时间,这个点,这群肥羊睡熟了吗?打呼噜的声音怎么会这么多?
陈良原本还有些窃喜,呼噜声越多说明人睡得越沉,后来,他也渐渐困了,眼皮子都要合上了,他昏昏沉沉地想着,我就先眯一会儿,等狐狸起来了我就醒了。
狐狸靠在板车的把手旁,一只手搭在车上,半边身子都歪倒了。
李叔河睡在离陈良不远的地方,他一直睁着眼,任凭蚊虫飞来飞去也一动不动。
他知道,一旦陈良睡了,就是他动手的时间了,必须要打起精神,若是吵醒了这群土匪,他跑不掉,顾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活不下去。
李大成不知数了多少个数,只听见土匪的鼾声此起彼伏,自家这边悄无声息。
他知道,是时候行动了。
刘氏紧张地拽住他的胳膊,自从李大成悄悄告诉她这件事后,她一直跟在李大成身边,寸步不离。
李大成看着她,示意刘氏把手松开。
刘氏想哭,却憋着不敢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李大成站了起来,使了个手势。
李家人和刘家人蹑手蹑脚爬起来,带上自己的武器,慢慢朝土匪围过去。
李叔河绕到板车后面,捂紧狐狸的嘴,一刀抹掉了他的脖子,狐狸挣扎了几下,终于还是倒在了地上。
他又拿起绳子,捆住陈良的手,打了个死结,趁陈良还没醒,对准陈良的后脑勺狠狠敲了一下,是生是死,全看陈良是否命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