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看了一眼鱼娘,接过藤条,扭扭捏捏不说话。
陈氏拍了一下元宝的屁股,严肃道:“元宝,我平时怎么教你的?”
元宝低着头,用细若蚊蚁般的声音道:“谢谢鱼娘姐姐。”
除了石贵,鱼娘和李大成商量着原本打算将此事公开,只是后来李大成觉得不妥,这事捅出去妥妥是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保不准会有心术不正之人动歪脑筋,他们相信石贵,却不完全信任跟着他的那群人。
于是李大成让鱼娘先把石贵叫过来,俩人先暗中合计一番,商量到底派哪些人去遂牧郡通知谢将军,哪些人又留在这里准备“鱼腹丹书”一事。
鱼娘通知完石贵,无事可做,看着元宝和三牛玩泥巴和藤条,俩皮猴也不顾地上脏不脏了,“咯咯”笑着在泥巴里打滚,身上的衣服糊了一层泥,简直不能要了。俩人站起来时,活像是从远古穿越的野人。
鱼娘在一旁笑的肚子疼,“三牛,你比野人还脏,就等着娘来揍你吧。”
三牛用脏手挠头,“姐,什么是野人啊?”
鱼娘的笑声戛然而止,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野人,对啊,既然古人忌讳鬼神,完全可以在身上涂满泥巴扮演鬼怪,反正是在晚上行动,黑灯瞎火的也看不真切。
想到这里,鱼娘恨不得马上跑到河堤上告诉李大成,不过她暂且没有行动,刚从河堤上下来又上去,爷爷想必和石贵还没有商量好事情,还是等他们下来再说吧。
鱼娘在河堤下等得焦急,河堤上,李大成将自己看到的和心里猜测的一五一十和石贵说了一番,“石小兄弟,我不敢诓你,此事我虽没有十分的把握,六七分的把握是有的。而且即使只有一两分的可能,也不能再耽搁了。若是河堤真的被挖通了,咱们可就要倒大霉了。”
石贵郑重道:“李叔,你不用多解释,我信你的。决河堤是件大事,不能再拖延下去了。这样,我让小五和刘大麻子去遂牧郡找谢将军,他们跟着我,以前和军队的人打过交道,好歹有些经验。”
李大成点点头,“我让仲海也跟着去,他以前走南闯北,对遂牧郡多少有些熟悉,有他在你们不至于走弯路。”
石贵也不推辞,“行,李叔,要不我也跟着去?算下时间,王夫人差不多也快到遂牧郡了,咱们这么多人之中,我对王夫人最熟悉,到时候借她的势兴许能省不少麻烦。”
李大成略一思索,石贵说的也有道理,他为王夫人办了事,对王夫人来说,怎么说都比其他人更让人相信一些。
“那好,那就你们四个一起去,路上一定要多加小心。”
石贵道:“让刘大麻子留下来,他这个人脑子机灵,做事圆滑,若出了什么事也多个有头脑的人商量,我们三个去就行。”
知道李大成为何只叫他一人过来,石贵又拍拍胸脯保证道:“李叔,你放一万个心,我这几个兄弟跟着我出生入死这么多年,都是可信之人。虽然有人脑子一根筋转不动弯,可是心思都不坏,你有事就吩咐他们,保管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的。”
李大成爽朗一笑,“那我就听你的,可着劲用他们,到时你别骂我是个黑心肝的就行。”
石贵也笑道:“李叔,他们真累出个好歹也是他们自己不经操练,和你没关系,你就把心都放到肚子里吧。”
李大成和石贵分开,李大成去监督刘大舅他们钓鱼,石贵下了河堤,径直去找小五和李仲海。
石贵叫来小五和李仲海,简略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小五,李兄,我说的你们都清楚了吗?事不容缓,咱们必须现在就出发,一人选一匹马,走官道直接骑马去遂牧郡。李兄,你会骑马吗?”
说了一大堆,到最后石贵才想起来不是每个人都会骑马的,尤其是李仲海这样的普通百姓,平日里都是用驴子骡子拉车,真用到马的时候少之又少。
李仲海点点头,“放心吧,我以前走南闯北收药材,骑马什么的都练过,虽然比不上军队里专门的骑兵,跑一跑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石贵道:“那好,咱们三个各自去牵一匹马,和家里人说一下,一刻钟后在这里汇合。”
鱼娘见石贵匆匆从河堤上下来,便明白他什么都知道了,接下来想必会喊人一起去遂牧。等石贵叫走了李仲海,鱼娘毫不意外,队伍里只有她爹常年走南闯北去过几次遂牧郡,爷爷一定会吩咐石贵叫上他的。
等几人商量好后,李仲海往陈氏这边走来,鱼娘赶紧凑到她娘身边。
陈氏瞪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又摔了?我怎么看着身上的衣服又脏了?”
鱼娘不好意思把袖子藏在身后,心虚道:“哪有,娘,你一定是看错了。”
陈氏板着脸,“再弄这么脏,下次衣服自己洗。”
李仲海走近听到了这句话,不解道:“怎么了?谁的衣服要自己洗?”
陈氏把鱼娘推到身前,“看看你闺女,脏的跟个猴似的,比那些小子还皮。我看啊,真是把她托生错了。”
李仲海随意扫了鱼娘一眼,身上的衣服是脏了一大块,头发也有些凌乱,不过还是比三牛好多了,于是不在意道:“我看着挺好的,鱼娘身上的衣服也没脏多少啊,还能再穿几天呢。”
又往四周看了一圈,低声对陈氏道:“我要骑马去遂牧郡了。”
陈氏捂住嘴,吓了一跳,“怎么回事?你可别吓我。”
李仲海低头,附耳在陈氏身边说了几句,“明白了吗?这事不能等,我必须马上就走。”
陈氏捂住胸口,脸色煞白,显然吓得不轻,鱼娘赶紧上前扶着她坐下来,又给她顺气。陈氏握住鱼娘的手,声音颤抖道:“你去了什么时候回来?路上会不会有危险?”
李仲海一边把马儿和车厢解开,一边道:“能有什么危险,不就逃荒路上那些事吗?你放心吧,我去遂牧郡好几次了,又不是不认路,不会有事的。”
解开了马儿,李仲海把磨得光亮的镰刀别在身上,又到处找水囊,鱼娘赶紧借下随身的水囊递给他,“爹,你拿我的水壶吧。”
李仲海也不客气,接过水囊挂在左腰间,三两下上了马,“我走了,鱼娘听你娘的话,别再惹她生气了。”
鱼娘点头如捣蒜,“爹你放心吧,我一定听娘的话,看好三牛。”
陈氏缓过来后,三两步走到马旁,仰头问道:“要不要带点干粮,你身上的银子还够吗?”
李仲海道:“我一会找娘拿点干粮。”又拍拍鼓囊囊的腰,“放心吧,银子带够了。”
说完,一挥鞭子,马儿一转身,“嘚嘚嘚”小跑了几步,很快跑远了。
陈氏又走到鱼娘身边,鱼娘只觉得她的手冰凉凉的。陈氏把鱼娘抱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鱼娘的头发,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鱼娘说话,“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