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Mafia对富商的态度似乎……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他们的确需要这么一位熟悉海外市场的合伙人,但却不打算把远渡重洋几乎逃命而来的富商放在同等地位上。
他们要他祈求港口Mafia、依附港口Mafia,得到一位狡猾贪婪商人忠诚的最好方式不是利诱。
是恐惧。
要他惶惶终日,要他声嘶力竭,要他眼中血丝弥漫,跪在地上恳求一份庇佑。
这才是Mafia的作风。
太宰治真的没有发现庄园内混进来的陌生人吗?
那位侍者带山吹律理走上那条偶遇园丁的路真的是巧合么?
他放任他们在庄园内活动是为了什么?
冷静,山吹律理冰冷地对自己说,冷静。
侍者带她遇见园丁很可能真的是巧合,因为太宰治对她隐瞒了舞会的时间地点,而她比预定到来的时间提前了近两个半小时!
假如今天不是太宰治给她设的局,他或许对潜入的敌人身份并不知情。
太宰治只是发现了有人在追杀富商,他顺势将人安排进舞会是打着一石二鸟的主意。
一是让富商在意外频出、生命受到威胁之际不得不放弃一切后路,如溺水之人抱着水中沉木般依附港口Mafia。
二是抓敌人活口回去审问,在敌人自以为自己得手、放松警惕的瞬间带人围捕,大获丰收。
真是——漂亮。
小提琴手缓缓拉出第一个音节,山吹律理抬手攀住太宰治的肩膀。
只要什么都不做就行了,冷眼看着下属冲入陷阱为他人做嫁衣,她甚至可以借此机会把奥吉尔白兰地之死的嫌疑一起洗刷。
Mimic里净是些对死亡无所畏惧之人,他们永远不会出卖山吹律理。
太宰治也在等她的选择吗?他是会相信她冷血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还是信她从未背叛、一切只是他的多疑?
不管他信哪个,放任接下来的发展都是好选择。
“我答应过安德烈。”山吹律理望进太宰治水色的鸢眸,安静地想,“我会替他、替他的兄弟们找到正确的死亡。”
死在港口Mafia的利用之中、死在她与太宰治的猜疑游戏之中,是正确的死亡?
她不承认。
趣味越多越好,太宰治写好了剧本,照着演只能走向他定义的结局。
那多没意思啊。
山吹律理微微抬起头,舞厅中央眩目的水晶灯照亮整个大厅,一对对相拥的男女站在灯下,乐队里的小提琴手拉开第一个音节。
富商在舒缓的音乐中放松下来,身体微微前倾想仔细观赏华丽的舞姿,他身边的保镖分散开来,一人守着一个方位。
侍者推着盛满香槟酒杯的手推车从角门走进来,他穿着统一的制式马甲,戴着干净的白手套,平稳地推着小车一步步走在红地毯上。
侍者走到高高垒起的香槟塔前,将推车上的香槟一杯一杯垒放在桌上。
小提琴声响起的音节在他耳畔回响,戴着白手套的手轻轻向前,碰倒了一杯香槟。
“啪!”
连锁反应,香槟一杯杯从高塔上掉落,噼里啪啦透明的碎片溅了满地!整个舞厅都能嗅到浓郁的酒香!
巨大的声响吸引了舞池中迈出脚步的人,小提琴声戛然而止,戴红色领结的领班一脸大祸临头地匆匆赶向香槟塔前呆立的侍者。
“非常抱歉。”侍者微微鞠躬,黑色的qiāng • zhī悄然从袖中滑落到白手套上。
刹那间他举起枪,赫然扣动扳机!
“砰!”
人们头顶的水晶灯应声而碎。
巨大的灯架轰然砸在地上,灯泡碎片如溅落的雨滴向四面八方飞射,粒粒如流星曳尾光芒闪现。
与此同时,别墅内的电闸燃起烧糊的轻烟,整座庄园骤然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太宰治的呼吸轻了两度,他扶在山吹律理腰间的手向内收紧,又一下放开。
“我去处理一点事情。”他低声说,“能等我一会儿吗?”
“刚刚替你挡玻璃碎片的人是谁?用不着担心我。”山吹律理有些好笑地说,“小心脚下,不是怕疼?别磕着碰着。”
隔着黑暗,太宰治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她亲昵的叮嘱声。
那么多被碎片划伤的人,独独没有大厅正中央的他。
太宰治被山吹律理牢牢地护着。
他缓缓松开手,倒退着一步两步,凭着记忆走向富商的方向。
身后的人依然站在那里,只是客人太惊慌,声音太吵,太宰治听不见她的呼吸声。
“看住她。”太宰治声音极轻地对下属说,耳麦中一片静默。
“有任何异动,都最快通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