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扇玻璃门,太宰治办公室外鬼鬼祟祟冒出几颗苟命的头。
“哇呜两个月了,我们总算得救了。”太宰治的下属喜极而泣,激动的心颤抖地说,“我永远爱律理小姐!律理小姐我的神!”
两个月了,每逢加班太宰先生身上的怨气都如当代绝世大妖,让他们瑟瑟发抖不敢吱声,整层楼的低气压压得人喘不过气,人人自危上班自带哮喘药。
而今天!港口Mafia的天是蓝蓝的天!西伯利亚的冷风终于不再光顾可怜的他们了!
哪怕已然入冬,他们的心都如烈日般温暖!
太宰治只在山吹律理来探班的时候有好脸色,等他吃完他最喜欢的热乎乎的蟹肉饭,肉眼可见地心情好了起来。
“活过来了。”太宰治满足地放下勺子。
山吹律理不理解他的怀念:“这家蟹肉饭不送港口Mafia的外卖吗?”
难道是港口Mafia附近危机四伏,敌人时刻准备着在外卖中下毒或者扮作外卖小哥进入总部刺杀?
真是腥风血雨的生活,连职业杀手遍地走的博多都比横滨和谐那么一丝丝呢。
今年全国最不宜居城市的争斗已经提前落幕了,博多退出决赛圈。
太宰治:“……并不是呢,因为是姐姐亲手送来的蟹肉饭嘛。”
“呢”、“嘛”、“姐姐”,阴阳怪气要素齐全。
大阴阳师太宰治发动技能——从未见过如此不解风情之人。
Miss!
山吹律理没有get他隐含的抱怨和撒娇,钢铁直女成功躲避了大阴阳师的伤害!
好气,又打不赢她,好气。
见太宰治莫名其妙又陷入气鼓鼓的生闷气状态,山吹律理安慰他,“下次还给你带蟹肉饭。其实天天来送也不是不行,但是……”
她下颌点了点办公桌上堆成一叠小小雪山山峰的文书:“不耽误你工作吗?你今天要加班加到几点?”
太宰治拎起钢笔在指尖转了一圈,啪嗒一声,金属钢笔落在桌面,发出罢工的声音。
“姐姐救我。”太宰治有气无力地说,“我好柔弱我要被工作压垮了。”
不等山吹律理问,太宰治一口气把他被迫无限加班两个月的真相像倒垃圾一样统统倒出来。
总所周知,小兔宰治是超高校级的摸鱼达人,他会使用包括但不限于:骗中原中也给他写任务报告、压榨红叶大姐的下属、推锅给干部A、直接把文书甩到森鸥外桌上自己跑掉等手段疯狂摸鱼。
因此,按理来说他不应该加班这么久,他早就该跑路。
除非,有什么事只能太宰治来做、必须太宰治来做、除了他谁也做不到。
“律理酱知道魔人吗?魔人,费奥多尔,一只阴沟里的老鼠。”
太宰治拉开抽屉翻翻找找,一边找一边说:“托他的福,我现在看《猫和老鼠》都笑不出来了。”
杰瑞,可爱的杰瑞做错了什么?杰瑞啊,你为什么要是一只老鼠!
这是真的惨。山吹律理瞬间完全理解了太宰治对魔人的敌意。
夺走快乐源泉的敌人,必须用血来偿还对《猫和老鼠》的亵渎!
太宰治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背对着贴在桌上推给山吹律理。
“魔人费奥多尔为横滨的反港口Mafia组织提供了顾问服务。”
太宰治冷淡地说,声音中染上化不开的血腥味,正如那天他站在刑讯室门口,白手帕擦拭指尖星点血迹:“乌合之众联合起来,给我找了好大的麻烦。”
“顾问服务……就像莫里亚蒂教授?”山吹律理按住照片,指尖拨弄,把它轻轻翻过来。
“我可不想充当侦探的角色。”太宰治抱怨地说。
费奥多尔是个非常敬业的反派,他来到横滨的第一天就开始搞事。
龙头战争刚过不久,横滨正慢慢趋于稳定,港口Mafia一边稳固地位一边打击不愿意投诚归顺的组织,一切都在走上正轨。
直到老鼠插手,计划被全盘打断。原本在港口Mafia手下四处窜逃的散沙聚拢在费奥多尔身边,如一双无形的手拨弄棋盘,天空之下平和的表象再起波澜。
太宰治因此加了两个多月的班,每天都在辞职边缘试探。
他和费奥多尔在幕后斗得难舍难分,思维领域从地下室打到天花板,最后一路突破大气层发射外太空,抵达常人无法匹敌的高度。
森鸥外不能放太宰治下班,因为太宰治走之后港口Mafia没人能和费奥多尔比智商——是的,除了太宰治谁都做不到,森鸥外也不能。
凡人插手不了神之领域,加班正是无敌强者的宿命。
山吹律理也帮不了太宰治,能动手的事为什么要动脑子呢?太宰治的脑神经弯弯绕绕绕出九曲十八弯不怕打结,她还是怕的。
“这样吧。”山吹律理想了想,觉得自己的男朋友因别的野男人加班两个月实在是不像话,她提议道:“我去帮你把他杀了?”
人死了脑子不能思考了,管他在大气层还是外太空,最直接的方法永远是最有效的方法,一力降十会。
“如果这么容易就好了。”太宰治指着照片中裹成白熊的怕冷俄罗斯人,“完全找不到他的落脚点,在下水道乱跑的老鼠。”
山吹律理拿起照片仔细地看了看。
瘦弱,怕冷,俄罗斯人——她的DNA动了。
这不是她在猫咖遇见的那位中暑预备役吗?
如果关键词是灌伏特加冬泳的俄罗斯人、徒手撕熊的俄罗斯人、雪地裸奔的俄罗斯人,山吹律理一时半会儿肯定记不起来。
但怕冷怕到在秋天裹成中暑造型的俄罗斯人,她只见过那么一个。如夜空中最闪亮的星,绝对不会认错。
现在已然入冬,这位朋友是不是得把熊皮裹在身上才能卑微生存?
或许上次在猫咖遇见他不是意外,恐怕是来侦察敌情提前踩点的。
“说不定我找得到他,试试。”山吹律理把费奥多尔的照片收进口袋,勾勾太宰治的下巴,“万一碰到了,带人头回来逗你高兴。”
太宰治:噫,好血腥,他好喜欢。
他握住山吹律理勾他下巴的手,贴在脸颊边:“律理酱难道记不住魔人的长相吗?我记得你看任务资料从来是只看一眼。”
为什么要把别的小白脸的照片放进口袋……可恶,最靠近身体的口袋内侧难道不该放亲亲男友的照片吗?
“我的手机相册可只有某人的照片。”山吹律理瞥他一眼,似笑非笑,毫不客气地揪了揪太宰治的脸颊,“不让我带走也行,我拍一张?”
太宰治:哒咩!外来小白脸不许玷污神圣的相册集!
山吹律理拿走照片原本只是单纯的工作需要,她当然能记住,但带着又不碍事。如果太宰治用正当的理由要回照片,她肯定给,但既然是这么吃醋的语气……
她非带走不可了。
没别的,山吹律理就觉得太宰治看她如看渣女的表情特别有趣,像拎着逗猫棒钓猫一样有意思。
软趴趴的羽毛晃过猫猫鼻尖,引得他直起身去够,又忽地拉高距离,气得小猫咪骂骂咧咧地嚷。
山吹律理想撸猫了,虽然在她可以在脑内幻想中撸她最喜欢的太宰猫猫,但现实中拿着真实的逗猫棒逗真猫的乐趣不可替代。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当然是全都要。
横滨街角,一只白毛鸳鸯眼的营业大咪在猫咖玻璃门后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它抖抖胡须,寻思着要不要再出门碰瓷一个人类回来照顾生意。
“喵?”营业大咪嗅到熟悉的、比猫薄荷更吸引它的味道,它立刻兴奋地双脚站起,双爪使劲扒拉玻璃。
“喵喵喵!”大爷来玩呀!
山吹律理驻足在店外,她顺应本心来到这家猫咖,又在看着门后期待地扒拉玻璃的猫猫时心生犹疑。
一点点猫毛让名侦探太宰生了好大的气,她的男朋友心眼只有芝麻大小,斤斤计较得吓人。
哪怕是山吹律理,都无法保证撸完猫后不会被太宰治发现。
她养在家里的这只才是真的难哄。
营业大咪的叫声惊扰了猫咖内喝咖啡的客人,费奥多尔放下抵在唇边的咖啡杯,隔着玻璃遥遥对山吹律理一笑。
阳光顺着桌角照亮他的模样,从瘦弱的身躯到绛紫色的眼眸,与山吹律理口袋里的照片分毫不差。
确认过眼神,是她要杀的人。
进猫咖撸猫,男朋友气到裂开。
取魔人鼠头,男朋友喜笑颜开。
进猫咖撸猫顺便取魔人鼠头,酸碱中和,负负得正,男朋友心平气和,手捧莲花,无悲亦无喜。
妙啊。
怎么能说她是为了撸猫才来到猫咖的呢?她分明一心一意为她的小男友着想。
山吹律理毫无心理负担,理直气壮地推开了猫咖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