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鸥外口中“很简单”的任务,从来没有简单过。
“大概再过三秒,留守走廊的人会冲进房间。”太宰治翻身下床,保险栓拉开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他走向门锁已开的房门口,在心里思量第一个推开门的会以怎样的角度闯进他的弹道,自己把自己送入枪口。
太宰治在心里默数,一秒,两秒,三秒——
倏然,走廊上杂乱的脚步声消失了,诡异的安静透过门板在空气中无声蔓延,如同走廊中盘踞着一只噬人的凶兽,黑洞洞的身体悄无声息地吞没生机。
极静极静的死寂中,太宰治听到了浅浅的沙沙声。
是赤足踩在柔软的毛绒地毯上,摩挲间发出独特的沙沙声。如死神披雾而来,轻且缓慢,目睹祂降临的人却没有退路,只能眼睁睁望着自己被潮水淹没口鼻。
透过猫眼,走廊上一具具戴着防毒面具倒地的尸体落入太宰治眼底。他们或趴在地上四肢扭曲,或低头睡着般倚坐在墙角,头颅要掉不掉地挂在脖子上。
山吹律理漫步在走廊中央,眼神漠然无光地扫过死寂的周围。
她的手臂放松地垂在身侧,鲜红的血滴顺着指尖一滴滴落在地毯上,猩红色的绒面地毯晕开深色的印迹。
尸体堵住了下楼的道路,山吹律理漫无目的地徘徊在走廊里,直到一道浅浅的呼吸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漏网的,活着的,猎物。
失去理智的少女歪着头想了想,空洞的眼眸望向403房间的门牌。
找到了,藏在门后面,躲着的,猎物。
山吹律理举起染血的手,轻轻敲了敲房门。
叩,叩。
太宰治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他的女朋友非常能干,已经把所有敌人打成了饼干渣。
坏消息是,女朋友好像打算把他也打成饼干渣。
门外站着的人显得很有礼貌,不仅在破门而入前预先敲了门,还贴心地等了两秒,可能是留给太宰治想遗言的时间。
太宰治记忆中那双对其他人清冷漠然,唯独对他无奈又纵容的暗金色眼眸此刻一片空洞,映不出任何人的身影,显示主人正处于六亲不认大杀特杀的极危状态。
“不开门也没用,这里只有我一个活人,锁定猎物的捕食者遭遇的反抗越激烈越兴奋……”
太宰治干脆地扔下手里的枪,在山吹律理手放在房门上欲推的瞬间一把拉开房门。
山吹律理推了一空。经验不足的人或许会下意识地愣一愣露出零点几秒的破绽,她半点犹豫也无,由掌化拳,一拳轰出直击太宰治心口!
太宰治果断向后仰倒,在极近的距离间与死亡擦身而过。
此时的太宰治必须感谢虽然体术中下但训练从不懈怠的自己,感谢为了躲避中原中也铁拳苦练格斗技的自己。
曾经为了不挨打流下的每一滴汗水终是没有辜负它努力的主人,它为让主人不挨打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一击不中,山吹律理并没有气馁,她走进房间,反手合上房门。
砰的一声轻响,酒店房间完全形成一个密闭空间,唯一的生路似乎只剩下靠床的窗户,窗帘被拉开,圆月驱散黑暗,银白月光洒入室内,盈盈脉脉。
假如空气中的血腥味没有那么浓,女朋友的杀意没有那么明显,这应该是个格外浪漫的夜晚。
不过,假如不理会太宰治的心情,山吹律理倒是有几分愉快。
她有着大多数猎食者共通的劣根性,面对引起她特殊兴趣的猎物,山吹律理总不吝啬玩弄对方的兴致。
她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解决外面那些人时敷衍又随意,多一秒都嫌浪费时间,却在眼前这只猎物身上产生了久违的慢慢来的兴味。
但没有关系,凭借直觉生存的人相信直觉,随心所欲从不需要道理。
他很灵活。山吹律理漫不经心地评价,劲瘦的身体显得纤细,却有力量。在格斗上技巧很出色,不是训练场上练出来的花架子,经历过相当多次生死间隙的实战,身上染着死亡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