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看得津津有味,双眼发亮:“呐律理酱,是不是如果我不戴幸运物今天就会被霉运笼罩,然后超级完美的自杀成功?”
他正好是双子座。
“自杀成功对你而言是‘好事’和‘幸运’吧?”山吹律理不赞同,“倒霉应该是指无论你今天准备了怎样完美的自杀计划都不会成功的意思。”
太宰治大为震惊:“是这样解读的吗?”
山吹律理:“人类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才会祈求转运,这很合理。”
太宰治被说服了。好有道理!无论是上吊的时候绳子断了,还是入水的时候恰好被渔网兜住,都是不幸中的不幸,倒霉中的倒霉,让他离“清爽明朗且充满朝气的自杀”越来越远!
如果一直倒霉下去,他的夙愿就像仰望星空派中无助的沙丁鱼头一样,只能呆滞地仰视可望不可及的梦想。
购买转运幸运物迫在眉睫!
“在横滨有专柜,很好!”太宰治重新给手腕换上绷带,做好出门的准备,“律理酱,今天久违地去逛街约会吧!”
“你知道吗?会因为晨间占卜满大街买幸运物的人我还认识一个,是个打篮球的少年,他有一头让人记忆深刻的绿色头发——你考虑把头染成绿的么,我有理发店打折券。”
“放弃吧,我会被小矮子和森先生联起手嘲笑一整年直到染发剂褪色。”
“释放个性不需要畏惧他人的目光——其实是打折券快过期了,不用很浪费。”
“那么,我会在明天把它推销给小矮子——以我的人格发誓,必然忽悠他送钱上门。”
“真可靠,我会用icu病房的打折卡报答你。”
“好恶毒,这是身为女友应该说的话吗?”
山吹律理和太宰治一路走一路聊,聊天画风与附近手牵着手你侬我侬的臭情侣格格不入自成一派。
晨间新闻中“由超一流的设计师亲自设计的铂金项链”发售专柜在卖场五楼,这一层格外冷清,连空气中弥漫的香氛都散发“老子很贵你买不起”的奢华气场。
“奢侈品也沦落到在晨间占卜插入硬广的地步了吗?”山吹律理疑惑地问,“还是说,那个电视节目的收视率其实很高?”
“在初高中生中尤其受欢迎。”太宰治肯定地说,“你看,现在的初中生不是很有钱吗?迹部、赤司、铃木……听说都是晨间占卜的听众。”
“好好学习不要搞封建迷信。”山吹律理咂舌,“我想起来了,博多也有非要带着幸运物才肯行动的杀手,职业素养令人担忧。”
“但是,精神上有所寄托不也很好吗?”太宰治走到专柜前低头去看玻璃柜中的展品,“相信着幸运的保佑,相信无论何时都能绝处逢生……对我们这种在死亡边缘徘徊的工作还挺重要的吧。”
“不像你会说的话呢。”山吹律理和太宰治头碰头一起看项链,“绝境时我只相信自己的能力……寄托吗?虽然无法理解,但不知为什么稍微有点羡慕。”
“有可以值得寄托的东西,本来也是很幸运的事了。”
铂金项链在展柜的白色灯光下反射耀眼的光芒,双子座的幸运物一向以成双成对的形式出现,节目中也提过“还有情侣款,一起购买可以打折”。
“虽然是双子座的幸运物,但律理酱也可以戴吧。”太宰治轻快地决定道,“请帮我把这一对项链拿出来。”
“欸?”山吹律理愣了下,“我就不必了,没有戴项链的习惯。”
“恋人的礼物只需要收下就好,不可以讨价还价。”太宰治的食指在山吹律理唇边贴了贴,比出个让她嘘声的手势。
项链实物拿在手上更漂亮。设计简洁大方,镂空的铂金鸟笼里点缀一颗打磨完美的钻石,戴上时恰恰好停留在两边锁骨中间的位置,点睛之笔。
“很好看哦。”太宰治站在山吹律理身后,松开替她戴项链时被他撩起握在掌心的长发。
山吹律理低下头,铂金项链服贴地挨着皮肤,带着金属独有的凉意。
虽然不明白理由,但收到礼物有一点开心。
“非常适合您。”柜台后的小姐微笑地赞美,“平时就寝洗漱时都不需要取下。不过有顾客反应项链无论是戴上还是拿下,由自己操作都很麻烦……但是,这正是情侣款的浪漫不是吗?为伴侣取下首饰也是恋人的特权。”
“说的是呢,对律理酱而言一定更麻烦吧。”太宰治凑到山吹律理耳边小声说,“甚至弄到手指打结也拿不下来,我对律理酱的手艺活呈相当悲观的看法——痛,不要打头,会脑震荡。”
“别以为幸运物让你转运,你就不会因为口无遮拦被我打成小饼干。”山吹律理低声威胁。
太宰治:乖巧.jpg
“买到了转运物,今天的自杀一定会超级顺利。”太宰治兴高采烈地走出卖场大楼,“律理酱!你说我是先试一试上吊,还是找个安静漂亮的水域快乐地跳下去呢?”
山吹律理:“我觉得——你的手机在响。”
太宰治不情不愿地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顿时,他的背后笼罩一片黑压压的乌云,整个人仿佛被风吹雨打的蔫蔫小白菜,绝望落泪。
山吹律理:“森先生的加班短信?”
太宰治:“篡位吧……篡位吧……这工作我一分钟都做不下去了……”
社畜人,社畜魂,社畜篡位才是人上人。
“毕竟死了个干部,工作会增多也很正常。”山吹律理安慰太宰治,全然无视了自己才是罪魁祸首的事实。
太宰治幽幽地看了眼山吹律理,脚步有气无力地转向回港口Mafia总部的方向:“不要再说了,一切都是福报,我懂。”
山吹律理刚刚杀了港口Mafia一个干部,现在不是很想在森鸥外眼皮底下晃悠。她理直气壮地给自己放了假,准备去书店看看有没有新出版的诗集。
两个人在十字路口分开,太宰治背对着山吹律理的方向,再一次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之前发过来的短信,并不来自森鸥外。
甘乐:太宰君的情报生意真的不想再接……如果不是你给的太多的话。
甘乐:我稍微去查了下。当时太宰君向我委托的内容是“需要一些雇佣兵做前锋,可以赊账的优先”没错吧?你原本的计划是让他们作为炮灰顶在前面,死活不论。
甘乐:这样的生意很难有人愿意接,即使善良如我也无法找到可以拜托的对象,真正的亡命之徒毕竟是少数派嘛。太宰君给我出了难题。
甘乐:我呢,对太宰君你一直有一些小小的意见(真的是小小的意见,你死了我不会哈哈大笑的,绝对不会),你又给我出难题,让我很不开心。
甘乐:于是我去找了律理——我和她合作过很多次,她是相当强大的异能者,绝对满足太宰君的要求,唯一的问题是……她很讨厌做白工,最厌恶白嫖。
甘乐:就算太宰君不死在她手中也多多少少可以给我找点乐子,我是这么想的,于是很高兴地委托了她。
甘乐:她也很顺利地答应了我的请求——这就是你们初遇的全部因果关系。至少在表面上,我是唯一牵线的红娘。
不管怎么看,这件事都是折原临也和太宰治的私人恩怨,山吹律理只因为是“合适的人选”而被动加入其中。
流畅的因果链,一切都合理、顺滑、不露痕迹。
太宰治却知道,绝不是巧合。
“从一开始就是蓄意接近……吗?”他自言自语,“中途应该发生了很多她也没想到的意外,在她的预想中,我真正的宿命是死在初遇当天吧。”
至于为什么要杀他,理由实在是太多了,多到连猜测山吹律理的立场都无从下手。
“太招人恨也不是好事。”太宰治烦躁地挠了挠头发,“想我死的势力和个人名单能列到明年,鬼知道她代表哪一方。”
山吹律理的本职就是杀手,杀他都不需要理由。
“算了,不管这些。”太宰治删除和折原临也的聊天记录,“她最开始接近我是什么目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
雨雾霖霖的河边,浑身湿透挤在西装外套下躲雨的少年少女。
月光倾洒的落地窗前,如花瓣盛开旋转的华尔兹。
黑暗迷烟中,擦过他脸颊的刀锋与钳住手腕的冰冷力道。
暴风雪呼啸的山庄,吻在指尖的轻柔触感。
……
太宰治不在意山吹律理的目的。
她因何留在他身边,因何与他相恋,太宰治都不在意。
既然他动心了,她就只能是他的。
任何阻碍,都会被逐一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