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实上,如果没有药物,他只会整夜整夜地睁着眼。
“不用催眠曲,念诗歌可以吗?”
时黎安眼眸中划过一抹惊喜的光亮,“你念吗?”
时黎安实在是没预料会有这个发展,心脏此刻鼓鼓涨涨,充斥着巨大的欢喜。
封余昭“嗯”了一声,他慢慢回忆起了自己从前在书上偶然翻阅到的诗歌。
夜色中,宁静的小屋里,他低沉而缓慢的声音显得格外悦耳,令人忍不住想沉溺于其中,难以自拔,不愿脱离。
“我请求你纵容片刻
让我坐到你的身边
……
这正是应该静坐的时光
和你相对
在这静寂和无边的闲暇里唱出生命的献歌”*
当感受到时黎安的呼吸渐渐轻缓下来,封余昭声音也慢慢安静了下来。
他转过头望向时黎安,时黎安阖着双眸,睡颜透着一股平静祥和的气息。
看着时黎安熟睡的睡颜,封余昭唇角微微勾起,俊美的眉眼间流淌着温柔缱绻。
夜色深深,木屋里,封余昭也慢慢进入了沉睡状态。
躺在他旁边床上的时黎安,眉头渐渐蹙了起来,额上也开始沁出了冷汗。
时黎安万万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快就陷入睡眠状态……他又梦到了从前被关在精神病院里的画面。
时黎安意识到这一点时,心里平静而毫无波澜。
病房里入目皆一片惨白,窗户被木条封得密不透气,一切都仿佛透着窒息的气息。
病床上的他,和现实中的长相一模一样,只是眼神空洞虚无,手脚因为挣扎而被束缚带磨得血肉模糊。
记从身体里涓涓流淌出的血液,不断浸湿束缚带,空气中仿佛充斥着无边无际的血液铁锈味。
梦里的画面异常诡异,但无论如何变换,都总是离不开艳红的鲜血。
原本如局外人旁观,明白自己在做梦的时黎安,左耳突然感受到了撕裂般的疼痛。
当痛感传来的那一瞬间,他双膝直接砰地一下跪在了病床边。剧烈的疼痛令他不由蜷缩着身子,他手颤抖着摸向左耳,指尖瞬间传来血液湿润黏腻的触感。
他紧咬着唇瓣,不断揉攥着左耳,如自虐般,似乎是感受不到痛觉,血液顺着他指尖的缝隙缓缓下滑,慢慢染红他惨白的肌肤,滴落在地上,然后渐渐蔓延开来。
大片大片的猩红,仿佛涂抹一般,不断淹没掉病房里的一切存在,最终将时黎安也吞噬了进去。
……
“黎安,黎安!”
时黎安猛然惊醒了过来,蹭的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眼底阴鸷翻涌如云。
但眼眸看到封余昭的那一刹那,他又迅速将那些铺天盖地的负面情绪隐藏至了阴影处。
封余昭拿着一张纸巾递向时黎安,“擦擦你额头上的汗珠。”
“谢谢。”时黎安接过纸巾,垂眸默默擦拭着额上滑落的汗水,他背部此时也已经被冷汗打湿。
“做噩梦了吗?”封余昭轻声问道。
时黎安低低地“嗯”了一声。
看到时黎安似乎还没从梦里缓过来,封余昭柔声安慰道:“梦和未来都是相反的,不用太当真。”
时黎安沉默地攥了攥指尖,他的梦,不是预知……是回忆。
封余昭很少看到时黎安失态的模样,忍不住关心问道:“是梦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
“我……突然忘记了。”时黎安抬头朝封余昭露出了个虚弱的笑,“就只记得心里很难受。”
“忘记了吗,那也好。”封余昭眉眼温柔地望着时黎安,“不好的事情,没必要一直记着。”
时黎安附和着“嗯”了一声。
“我们好像从来没有一起看过日出吧?”
时黎安疑惑地望向封余昭,有些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提到这个。
从木屋的窗户可以看到不远处的海平面,此时天色已经微亮,地平线上开始出现耀眼的日光。
“要一起去海边看日出吗?”封余昭眉眼含笑地看着时黎安,“太阳现在好像正在慢慢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