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
“明天会不会有别的工作安排?需要我们改签吗?”
涂明看到缩在椅子里的卢米,像只寒候鸟,冻的哆嗦嗦,就对尚之桃说:“没有。你们熬大夜太辛苦了,明天睡到自然醒再走。”
“那行,谢谢will。”
“不客气。”
涂明转过身去,装作没看到卢米的可怜相,又担心她被冻死。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她面前问她:“你那部分结束了?”
“结束了。”卢米有点打蔫,是真冷了。
“回去睡吧,明天航班改下午,到了之后回家休息。”
“不用去公司?”
“不用。”
“这不是您做派啊…”
“你想去也行,早班机走。”涂明打断她。
“不不不,我不去。”卢米站起身,抱着肩膀向外走,瘦瘦一个人看起来又缩减一点,难得见她这副可怜相。
涂明回头看王结思一眼,后者将毛毯裹严转过身去,心想可不能坏了卢小姐好事,不然要被她弄死。
涂明见王结思没有动身的意思,就觉得卢米换这个人不大行,脱下衣服快走几步,将衣服丢到她身上,卢米回过头故作惊讶的看着他。心里那只小鸟叫了一声,瞧瞧,这路子对了。
“回去吧。”
“谢谢。”
“不客气。”
“那您送我出去呗,路太黑了,我害怕。”卢米小嘴一瘪,有点可怜,誓死要把这苦肉计的戏码演到底。
这次涂明终于上当了,起因是卢米眼含泪水幽幽看她那一眼,让他觉得他对一个姑娘讲的话太狠了。再怎么粗线条,也是女性,他不该讲那些话,好像她特别不自爱。于是下巴扬了扬:“走。”
他走在卢米身边,卢米的小心思又暗戳戳动了,想朝他靠靠,衣服擦着他的,温度能传递。这一条黑漆漆小路,两个人抱一抱亲一亲说点儿不成体统的话多好!她满脑子损招,在她向他那个方向斜了一步后猛然惊醒,不不不,这样不行,这样又把他推远了。
她得慢点来。
张晓形容卢米这样的状态是:满肚子脏心烂肺都用来拉一个男人下水了,值得么?哪儿找不到一个可心的?跟他一个离婚的老男人叫什么劲!
卢米偏不,她还真就较劲上了。
收了收自己的腿,强忍着说话的冲动,作出一副不自在的样子来。
涂明将她送到门口,看了看外面空无一人的街:“把你送到酒店吧。别出什么事。”
“那麻烦您了。”卢米抿着嘴,夜色幽暗,略显迷离,周围安静,在涂明看不到点地方,眼角有笑意,憋着。
“你刚刚为什么哭了?工作受委屈了?你可以告诉我,我想解决方案。”涂明终于打破安静。
卢米还是不讲话,怕自己一开口就笑出声来。用卢国庆的话说:“我这女儿,忒坏。”
装严肃谁不会啊,装不了一天还装不了一小时一刻吗?
“或者,因为昨天晚上的事?”
“可不!”您老终于聊到正题了。卢米停下看着他,含嗔带怒:“您就说有您那么讲话的么!月色绮丽孤男寡女,您看我那么一眼,我多想了,那怪我吗?那是不是你情我愿?你怎么还急了呢!”卢米真是要感谢她眼睛发炎了,这会儿眼红着,真像快哭了。
涂明没什么跟女人吵架或者激烈辩论的经验,这会儿还试图讲理。
“首先,我没看你;其次,不存在你情我愿;最后,我没急。”
“你没急你昨天晚上说话那么大声?”
“…”
“你说你没看我,可我觉得你就是看我了。”
“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如果影响你心情了我跟你道歉。但我说一下我的想法:那天在你家里发生的身体接触,我承认我没从最开始就拒绝你是我的不对,以后不会了。我对你没有男女之情,我现在没那个心情。如果你还想跟我好好做同事,出格的事情就不要再做。不然我就提出辞职。”
“我说清楚了吗?”涂明问她。
“朋友也不能做啦?”
“我不习惯跟异□□朋友。”
“那成。”卢米认真点头:“昨天我对您动色心是我不对,以后我注意。”
“还有一件事,我需要提醒你。我知道你和王结思有私交,注意尺度,你知道职场环境复杂,不定什么人说出什么话来,到时为你的工作平添阻力。”涂明把话说在明面上,尽管他也看出涂米和王结思在第一天宴请时候刻意装作不熟,但今天卢米哭的时候,王结思流露了真性情,那样的关心绝不仅仅是对不熟的合作伙伴,也不仅仅是普通朋友。
“还行,不算太熟,认识二十多年了吧。穿开裆裤就在一起玩,小时候挨我不少打。”卢米也没藏着掖着,甚至开始添油加醋:“他人还算靠谱,值得信赖。”
“那就好。”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指腹为婚。”卢米又加了一句:“如果不是我们俩都没玩够,没准儿现在孩子都抱俩了呢!”
见涂明只顾走路不讲话,又接着说:“我们有约定的,三十岁前我嫁不出去他就娶我。他这人就一个优点我最喜欢了,那就是惯着我。从小到大,没跟我红过一次脸。哪像您呐,动辄训我一通。”
“哦,不对,您是老板,您训的对。”卢米在最后收回自己的刀,过够嘴瘾了。
两个人走到卢米的客栈楼下,卢米把冲锋衣脱下给涂明:“您快穿上吧,冻的跟孙子似的。”唠叨一大堆,突然来一句冻的跟孙子似的,把刚刚严肃的气氛全破坏了。
涂明突然笑了,类似的话从小到大没少听,但都没卢米说的生动。她的片汤话和用词是在胡同里日复一日的日子里浸过的,有时听起来挺糙,但特别生动。都说胡同大妞不好惹,涂明自从认识了卢米,对这句话彻底信了。
涂明穿上衣服,对她说:“这几天辛苦了,我很意外你的敬业度和专业度。加油。”
“我谢谢您啊,以后这种差换别人,如果不是看flora来,我打死不来。”说完转身上楼了。
涂明习惯她这么讲话了,不打算跟她计较。转身的时候,衣领散发的香气终于进了他口鼻,热烈的香气,他不习惯,在脱掉外套还是继续穿着之间犹豫,最终没有脱下。
冻的跟孙子似的,还脱什么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