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三娘泪盈满眶,哀求的眼神让许茂生更心疼了,也更生气了。
一腔怒气直冲头顶,脖子上青筋暴起,充血的双瞳仿佛受伤的野兽,抓着她的胳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为什么,为什么!我对你那么好,为什么!”
“因为她后悔了。”舒映桐示意姚氏上去把人分开。
“干什么你,还不松手?你还想打人不成?”姚氏白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把他扒拉开。
许茂生不敢对姚氏不敬,红着眼睛死死地盯着黄三娘,“宝顺都那么大了,我是他亲爹啊!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
一提到宝顺,黄三娘更是泪如雨下,蹲下身子埋头在膝盖上嚎啕大哭,“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啊…”
“这…”姚氏愣了一下,蹲下身子慢慢给她顺背,“你把话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有什么冤屈说出来,姑娘会给你做主。”
许茂生脸色一变,急忙要上去拉她,“三娘,有话好好说,你别胡闹。”
“嘁~现在才装贞洁烈妇,早干嘛去了。”
“说得是,这都睡了好几年了,就算一开始不肯,后来怎么又肯了?又要当biǎo • zǐ,又要立牌坊。”
“我看呀,人家是睡腻了,不乐意了。但是许茂生没睡腻啊…”
围观的大多是妇人,嘴上放得开,对一人睡了两兄弟的黄三娘唾弃得很。
“都给我闭嘴!”舒映桐厉喝一声,把手里的陶碗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飞溅的水花和碎成好几瓣的陶碗让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舒映桐站起身扫视了一圈,冷厉的眼神从那些冷嘲热讽的妇人脸上一一掠过,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呵,真是悲哀。”
姚氏深吸一口气,拍拍黄三娘的背,站起身把那几个话多的挨个指了一遍,愤愤开口:“不怪姑娘生气,我都想骂你们!”
“你们的本事就只会阴阳怪气落井下石吗!同为女人,你们为什么要为难另一个女人!你说你们可不可笑!”
在场不少妇人心头一震,她们看不起黄三娘,妒忌黄三娘的时候,不正是因为她也是女人么。
“黄三娘,你有什么话今天都说了!我还不信了,哪个敢再插一句嘴试试!”姚氏暴怒,眼睛直直盯着一脸慌乱的许茂生。
突然被舒映桐和姚氏这么维护,黄三娘哭得更凶了,心里又酸楚又激动,终于有人给她撑腰了啊…
姚氏也不催她,默默把地上的碎片捡起来捏在手里。
攒了这么多年的委屈,痛痛快快哭一场发泄出来才能痛快。
哭够了的黄三娘抬起头,下巴搁在膝盖上,垂下眼睛盯着脚下的那几根被风刮得翻来滚去又离不开泥土的枯草。
“我和先夫是在镇上赶集的时候认识的,十六岁定了亲,十七岁嫁到许家。香草四岁那年,先夫和许茂生一起去镇上给人盖房。吊房梁的时候绳子断了,正巧砸在他头上…他…”
说到这里,黄三娘捂着嘴泣不成声,等心里的悲痛稍缓才继续开口。
“当初送葬,打幡摔盆的人都没有,也不能葬进祖坟。后来,他们逼我要让先夫名下有个儿子。不然以后没人给他上墓祭扫,也没人给他修坟。”
“我不愿意,我真的不愿意…”
黄三娘眼泪滚滚而下,揪着衣角一下一下地扯着,似乎在做什么抉择。
刺啦一声,那片衣角被扯裂了。
“他们给我强灌了酒,把许茂生和我关在屋里。我哪里拼得过一个大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