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慕嘴里有东西,说话不太清楚,雷东川趁机又喂了一块,笑道:“快吃饭,我一会过去看看董姨的车坏哪儿了,等修好了,咱们一起走。”
白子慕点点头,人多,也不方便做什么亲密举动,但他还是在衣袍下握了握雷东川的手,跟小时候一样,牵着他几根手指轻轻摇晃。
雷东川低头看他,抬起手擦了他嘴角,自己笑了。
吃过饭后,雷东川带了两个人去修车,白子慕留下陪着董玉秀。
在外一切从简,白子慕尽可能拿出最好的照顾董玉秀,但还是有些懊悔没带更多,这些食物太过冷硬,即便加热之后,肉干和烤饼也很难咬动,需要泡水才行。
帐篷外有人在喊。
白子慕应声出去,很快拿了几罐温热的八宝粥回来,开了一罐给董玉秀。
董玉秀却在看着帐篷门口那,她眼睛还未完全恢复,模糊能看到一点,但是并不太清楚,只看到男人的背影,那种熟悉感让她心跳猛地快了几分,起身的时候差点把椅子碰倒。
白子慕连忙去扶她:“妈妈,怎么了?”
董玉秀还在看外面,看到对方一瘸一拐走了,在雪中深一脚浅一脚,身姿与记忆里的并不相似。
白子慕又问:“妈妈?”
董玉秀只看了这么一小会,眼中就因雪地的刺激而凝出泪花,白子慕连忙给她戴了墨镜,扶她坐下。董玉秀问道:“子慕,那是谁?”
“是郎卡,就是救了你的那个人,他来送粥。”
董玉秀看了一会,墨镜下看不清她神色,只看到她微微拧眉。
白子慕给她喂粥的时候,她也只是握着儿子的手,有些心不在焉。
*
另一边。
雷东川正在修理车辆。
董玉秀的车之前陷入泥沟中,郎卡他们的人合力把汽车抬出来,这会儿修理的时候,雷东川也做了同样的事,让杜明在一旁帮衬,抬出来之后自己上手修理。
一双皮靴踩过雪面,走到车前。
雷东川瞥了一眼,认出是谁,但是对方不说话,他也乐得清闲。这要是论起辈分,他还得喊一声叔,省点算点。
郎卡站在那看了片刻,开口道:“你要么胆子很大,要么家里还算有钱。”
雷东川从车下伸手要了扳手,搭话道:“怎么说?”
“不是这样,几十万的车子也不敢上手就修。”
雷东川笑了一声,仰头眯眼看他,脸颊上沾了一点油污,但神情看着十分放松:“怎么,我就不能二者兼得?”
郎卡不答反问:“你们两个,到底姓雷还是姓白?”
雷东川:“不好说。”
“你可以慢慢说,有的是时间。”
雷东川修好车,从下面出来,叹了口气道:“我也是刚接上我弟,您知道,小孩儿嘴上没把门的,我也不知道他之前跟您说了多少,要不这样,我把他叫过来,您跟他聊聊?”
郎卡唇边掠过淡淡笑意:“你弟弟嘴里可没什么真话。”
雷东川:“瞧您说的,现在外头坏人太多,我们家一直都是这么教孩子,多长个心眼也好。”
“你们这次要去哪里?”
“去饮马城。”
他们正聊着,白子慕找过来,他们的向导发现前面路面上有碎石,需要打扫清理,雷东川答应一声就去了。
白子慕要走的时候,却被郎卡喊住:“你等一下。”
白子慕停下脚步,疑惑看他:“您有事?”
郎卡点头:“有点事想跟你商量,”他转头吩咐身边的人过去跟雷东川一块搬开碎石,撑着拐杖走过来,尽可能平稳站在白子慕身边道:“我刚才听说,你们要去饮马城?正好,我也有些事要去那边,不如一同上路,路上还能谈谈。”
白子慕:“谈什么?”
郎卡:“当然是谈生意,我听说你妈妈也是经商的?难怪你做生意的头脑不错,有几分想法,正好我手头上又一桩买卖,一个人做有些麻烦,不如我们合伙,到时候交流起来也方便……”他说话的时候,不动声色看了对面帐篷,很快又抬眼直视白子慕,“不知道你对矿泉水生意,有没有兴趣?”
白子慕愣在那。
郎卡看他这样反应,一时以为对方对这些不了解,又解释了一下:“这里最好的不止是虫草和药材,环境也很好,冰川雪源的水质非常好,我年初的时候找人检测过一次,找了几处地方,这次去饮马城也是因为有地质专家在那边,可以再检测一次……怎么了?”
白子慕手撑着额头,摇摇头道:“没事,我,算了,反正您回去就能看到了。”
郎卡不解:“看到什么?”
白子慕吸了口气,把下巴缩进衣领,头一次脸上发烫:“就,一份策划书,我之前也觉得这生意不错,大概写了一份东西,想找您合作来着。”
郎卡笑道:“这么巧,看来我们很合拍。”
借着矿泉水厂的事,郎卡和白子慕他们车队一同上路,其间休息的时候还会一同吃饭,叫了白子慕母子过去谈建厂的事。
雷东川借着送东西去看了两回,郎卡确实是在认真谈生意,尤其是在和白子慕低声交谈的时候,两个人想法经常一致,郎卡对当地环境熟悉,稍微点拨一下,白子慕举一反三,很快就能跟上他的脚步。
雷东川瞧着,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觉得郎卡身上带着父性光辉,尤其是说上几句停下来等白子慕补充条件的时候,那眼神,简直满是慈爱。
董玉秀坐在一旁剥一只橘子,剥好之后,摸索着递给白子慕,她对矿泉水厂的事并没有多参与,只是安静听着,偶尔等他们休息的时候,会问白子慕渴不渴,再有空闲,还会问一下郎卡身上的旧伤和往事。
郎卡道:“我也记不太清了,之前伤了头,刚醒的时候还记得一些,时间长了就慢慢忘了好多。”他手里也分了一半橘子,面不改色吃下酸橘。
白子慕坐在一旁也吃了一瓣,他喜欢吃酸一点儿的,还含着多尝了一下。
雷东川在外面等了一会,接他们回去,一路上三天的路程,郎卡几乎一直和白子慕他们在一起,相处时间长了,白子慕已经开始喊“叔叔”。
雷东川提了风灯过来,送下董玉秀,在帐篷门口抓住白子慕的手,凑近了压低声音道:“小心一点,我觉得郎卡图谋不轨。”
白子慕疑惑:“他图我什么?”
雷东川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你不觉得他对你态度有问题吗,这都快把你当儿子了——”
白子慕拽着他手腕靠近一点,垫脚拿脑袋撞他下巴,恼怒道:“你才是他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