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暑假,糖豆一直留在青城山抄经。陪伴她的人不断在变,和陈孝贤完全不同。渐渐的,她察觉到了异样,深度脑补了一番,对陈孝贤生出了同情心。第二天就把自己所有藏货都带给了陈孝贤。有糖果,有各种小玩意儿,花里胡哨的颜色,落入陈孝贤的眼里,他不自觉蹙眉。
糖豆不管他,献宝似的把东西推到他的面前,
“哥哥,这些都送你,这些都是糖豆最喜欢的东西。”
最喜欢?
陈孝贤的目光因这三个字黯了黯,可是抬头时,暗影已经散尽。如平日无异的澄清,也冷清。旁人不敢靠近,但这里面并不包括糖豆。
她仍笑着,甜蜜得才嗑过大量的糖果。
“我对你好不好?”说着,抓起一把糖塞到了陈孝贤的手里,“吃这个叭,超甜的。”
这也是糖豆第一次碰触到陈孝贤,小手温热,让人很难忽视。
陈孝贤垂眸,怔了怔,疏离的抽回了自己的手。糖豆给他的糖果从指缝中漏出,一颗一颗跌落在桌台上。
糖豆也没料到是这么个情况,盯着他看了半晌,轻声问他,
“哥哥,你不爱吃糖吗?那我把这个送给你。”
糖豆又从桌上拿了一樽琉璃造的长发公主给他,手工是极好的,材料也是。而且,不是市面上批量生产的。沈纪两家,素来低调内敛,但面对这么个可爱甜蜜的小东西,生怕宠少了。连平日里玩的小东西,都多是高级定制,宠到没有边际。
陈孝贤仍旧没有反应,甚至垂下了眼睫,似是想避开眼前的烦扰。
糖豆见他这般,拗劲儿罕见上头,她掰开他的手指想塞给他。结果被不知道该消化这种热情的陈孝贤一把推开。力气没能控制住,糖豆往后踉跄了一下,琉璃樽没有握紧,没有任何缓冲的跌落在地。
在糖豆的眼中碎成一片片。
也不知道是委屈,还是其他什么的,糖豆深邃的黑眸忽然蒙上了一层水雾。
陈孝贤望向她,一缕缕内疚窜起,短暂的挟裹了他的理智,
“对.....”
他想道歉,可是来不及了,外面有人进来。
看到糖豆半躺在地上,都急了。忽略了桌上的狼藉,也忽略了她面前的陈孝贤。
这一幕对于陈孝贤而言,极度的熟悉刺目,轻易的驱散了那几缕微弱的内疚,冷漠寡淡的垂下了眼眸。
“你有没有事儿,糖豆?”进来的是外婆凯瑟琳和霍焱。
糖豆倔强的擦了擦眼睛,“没事儿,不小心跌倒了,把璃璃小公主摔碎了。”
凯瑟琳这才注意到地方的碎片,目光掠过陈孝贤桌上那些熟悉的小物件时,什么都清楚了。但她没有拆穿自家小东西,只是轻声安慰道,
“碎碎平安,外婆再送你一个一摸一样的。”
“抄了很久了,跟外婆出去透透气。”
糖豆软乎乎说好。
凯瑟琳爱怜的揉了揉她的头,转而吩咐霍焱:“收了糖豆的东西,别妨碍别人抄经。”
霍焱点点头。
凯瑟琳带走了糖豆,静心庵堂再次恢复静寂。毫无生气的,本是陈孝贤喜欢的。他看起来很平静,可他自己知道,不是的。
他很烦躁,莫名其妙的烦躁,那种想撕裂一切的戾气再一次主宰了他。
那一日,他碎尽了静心庵堂的一切。可是没有人靠近,连杨宗海大师也不曾。
糖豆被外婆带走抓蝴蝶了,她错过了。漫山遍野的花儿带走了她的烦恼,笑容重回她的脸上。玩累了,糖豆和外婆坐在石头上吃山里的甜果。
凯瑟琳忽然问她,“糖豆,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东西给那个哥哥呢?”
糖豆停下吃果,看向外婆,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几分,
“外婆,我想哥哥开心,我想让他笑笑。很久很久了,他都是一个人,没有人来看他也没有人陪他。他没有家人吗?”
凯瑟琳因这话怔了一瞬,她...不知道,也没去关心过。
稍微整理了下思绪,她柔声对糖豆说,
“外婆也不知道,这些是家事儿,我们是外人,并不方便多问。你明白吗?”
糖豆像小奶猫儿似的嗷了声,“他是我的朋友,也不能问吗?很好的朋友。”
凯瑟琳被小东西逗笑,蓝眸中漾开慈爱的光,
“很好的朋友吗?外婆刚看到的可不是这么回事儿。”
糖豆眼睫轻颤,带出的全是坚持:“他就是我的朋友,极好的。”
“好的。”凯瑟琳见她这般,根本舍不得再闹她,只是轻声劝解,“但是糖豆,再好的朋友,对方也有保有自己秘密的权利,相处都要保持一定距离。”
这个道理,糖豆懂。经由这次,她也知道陈孝贤不喜人太过接近,那她不接近他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