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笔趣阁>都市言情>这位女文豪,还钱!> 39、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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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1 / 2)

金陵城内的暴风雨隐现雏形,而作为始作俑者的沈游尚未知晓,此刻她正专注的看着台上。

傅宣沉默的下台之后,李昕岳超常发挥,连斩四人之后才被敌方选手驳下了台。

李昕岳已经被淘汰,但选手席上的沈游却相当的满意。她为李昕岳安排的剧本只针对傅宣,剩下的人全靠李昕岳自由发挥。毕竟李昕岳是个人,并且只是受邀前来参加比赛,既不是沈游的下属也没收沈游的钱。

所以沈游是不能把他当提线木偶来使唤的,而李昕岳不歧视她是个小童,愿意按照这个黄口小儿的剧本来演,并且成功地淘汰掉傅宣,沈游已经非常满意了。

现在比赛已经进行到了中场,己方的卢诠、李昕岳已经都被淘汰了,沈游一方只剩下六个人,但是敌方也只剩下三十八人了。

淘汰掉李昕岳的这个人叫什么沈游完全不在意,反正只是一个被推上台的提线木偶。与其说是这个人淘汰了李昕岳,还不如说是支持裹脚的那些选手们的集体智慧。

李昕岳这个人走得辩论风格就是宛如老农,只说实话、大白话、以情动人。敌方一旦摸透了李昕岳的说话风格,完全可以举例驳倒他。

因为李昕岳再多的实话都只针对中下层普通老百姓,他不断地重复“小脚对于普通老百姓而言没啥用处的,只会残害身体”。

但他的潜台词就是小脚对于上层阶级而言,依然具有一定的审美意义。

李昕岳母亲是因为过度劳作致使小脚溃烂而亡的,所以他一直以来都反对平民女子裹脚。但他家发家之后一样算是大户人家,李昕岳不肯给自己女儿裹脚是因为想起了母亲,天然的共情心理令他不想让女儿受苦。

但是对于上层阶级的其他女子是否裹脚,李昕岳本人并不是特别在意,基本属于一种随便你、无所谓、没关系的三连态度。

况且他根本没有看过裹脚布之下真实的小脚样子。而沈游出自于不愿意给裹脚女子二次伤害,并没有揭开这件事情。

所以敌方在摸清楚李昕岳之后,甚至只需要一句“大户人家的女儿们无需劳作,自然可以裹脚”,就能够把李昕岳驳下去。

万幸的是,沈游千叮咛万嘱咐,李昕岳只是沉默着走了下台,表示出虽然辩不过,但我不赞同,好歹没说出一句“随便你,与我无关”。

对方只剩下三十八个人了,这一次己方上台的人是文宴之。

根据沈游的调查了解,文宴之的嘴炮等级约莫也就比卢铨低一点,现在卢铨力战士人才下台,沈游对于文宴之的期待迅速提高了,好歹也驳倒五人以上吧。

临行以前,沈游认认真真的叮嘱文宴之,“别输给卢铨”。

文宴之脸涨的通红,感觉自己遭遇了好大一通羞辱。

因为文宴之和卢铨曾经也是对家。

沈游简直要对古代文人们的关系绝望了,原来文人相轻真的不是说说的。

贵圈真乱!

文宴之自诩自己诗词绝世,合该靠着诗词青史留名,成为一个名动后世的诗词大家,万万没料到,卢铨在被人称作“词鬼”的那一年,有好事者拿着文宴之新作的诗上门询问卢铨。

卢铨好歹也知道轻重,他往日里只嘲讽自己看不顺眼的人,跟文宴之无冤无仇的,连面都没见过,没必要开嘴炮。于是卢铨不咸不淡的点评了几句“尚可”、“还行”。

文宴之并不知道这对于卢铨而言,已经算是一个中正平和的评价了,当他在八卦小报上看见作者添油加醋的那几句“尚可,就是还有进步空间,急需努力;还行,就是一般一般,看不上眼”。

!!!

彼时的中二少年文宴之炸毛了。

他当即写了一首《菩萨蛮》嘲讽卢铨一张破嘴,到处得罪人,卢铨那叫一个气啊,心说我难得心平气和的点评了两句,你居然还写词嘲讽我。

偏偏两人名气都挺大,在报纸上撕得你来我往。就算最开始两人只是一场误会,到现在也真的撕出了火气。

文宴之嘲讽卢铨说对方被下属埋怨,被上司辱骂,人际关系处的稀巴烂,废物!

卢铨嘲讽文宴之说他过于自负,连个举人都没考中就敢说自己会名垂青史,狂妄!

沈游心想你俩不是半斤八两吗?

反正当时卢铨被文宴之给刺激了,再加上上司真给他穿小鞋,气得直接挂冠而去。文宴之也被卢铨刺激,偏偏他放话中状元,结果真的举人都没考上,干脆回家闭关三年。

两人统统哑火,这才算是消停下来。

光是为了把这两个人聚集在一支队伍里,不要见面互相冷嘲热讽,沈游就耗费了极大了极大的力气。最开始的时候,沈游跟卢铨说,参加这个比赛能让你的名气更上一层楼。

卢铨心动了,反正官途无望,干脆做一个不阿权贵的风流才子。于是卢铨就来了。

但是沈游怎么劝都劝不动文宴之,情义说尽了,道理讲透了,就连白花花的银子都堆在他面前了。

文宴之不为所动,表示“我是一个要靠诗词闻名天下的男人,绝不走此等歪门邪道”。

沈游微微一笑:“卢铨也去了,你想输给卢铨吗?”

文宴之板着张脸,气得不行。

你居然先去请了卢铨!

然后文宴之就来了。

文宴之上了台,约莫是台下的卢铨正虎视眈眈,以文宴之的骄傲,他绝不会输给卢铨。卢铨赢了十场,他就要赢十一场!

台上双方你来我往,果不其然,击败李昕岳的那个提线木偶迅速被文宴之搞了下去。

文宴之颇为得意的看卢铨,卢铨脸上浮现出一股轻蔑之色,气得文宴之战役汹汹。

沈游夹在两人中间,仿佛看到了猫狗打架。

文宴之真是个嘴炮尊者,眨眼之间削下去了八个,对面已经开始坐不住了。他们接头接耳之后,邵安上台了。

傅宣、邵安、王越这三人是沈游最担心的三个顽固分子,这三人长得人模狗样,穿着锦衣华服,如果说傅宣还是个刚刚接手家业没多久、心里还残留着几分温情的小年轻,那么邵安就是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而王越就是最凶残的食人鲨。

沈游在安排出场顺序的时候就计算过,如果李昕岳可以克制傅宣的话,那么就得看文宴之能不能克制邵安了。

邵安对阵文宴之,这一局已经是第二十五局,正好是支持小脚的人发言。

靠着前头八个炮灰开路,邵安基本已经搞明白了文宴之的辩论路数,他上来就是一句,“文弟,愚兄以为普通的小老百姓倒是不必裹脚,可贱籍女子却是必须要裹脚的。”

文宴之之所以反对裹脚,不就是因为他少年时曾见有人妓鞋行酒吗?邵安这句话简直直踩文宴之的痛点。

他素来记性极好,现在邵安一提此事,文宴之又能想到当时的文人们把酒杯放在妓子的小鞋里,争相传来喝酒。有些有闻鞋癖好的,甚至还会在传到酒杯的时候先深吸一口气,酒香与鞋子里香料的香气混合,被这帮文人们称作“人生一大乐事”。

文宴之感觉自己胸口几欲作呕。

他忍了忍,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贱籍女子沦落风尘更多是因出身不好或者是父兄犯罪而走上这条路,谋生已经艰难至极,何必要裹上小脚强增阻碍呢?”

这话的论点几乎和李昕岳一模一样。

邵安笑道:“贱籍女子所生之子甚至无法科举,除了出身不好,为谋生走上这一行的之外,绝大部分都是因为她们父兄有罪,方该遭此大难。其父兄多数为各地贪官污吏乃至于造过反的皇室罪人,他们贪来的银子难道没有半分用在自己女儿身上吗?既然一同享用了民脂民膏,就得一同受罚。”

“那么你要怎么区分到底是出身不好还是遭人掳卖还是父兄有罪?许多人连自己的爹娘是谁都搞不清楚呢?就算是父兄有罪,你要罪及几代?”

贱籍除了一些有罪官吏的后人之外,还有许多疍民、惰户等等,包含范围相当广阔。一旦贱籍就得被裹脚,简直就是给贱籍人士的生存雪上加霜啊。

邵安又笑道:“这么说,文弟是不赞同贱籍女子裹脚了?”

文宴之顿时警惕了起来,他回忆了一遍最近朝廷邸报上的政令,并没有哪一条要求贱籍女子裹脚的啊。

想了想,文宴之点了点头。

“可之前李兄不是赞同普通老百姓家的女子不裹脚吗?按照同一队伍统一观点这一原则,文兄也该赞同裹脚是对女子的残害才是?”

文宴之已经搞明白邵安想说什么了。

果然,邵安接着说道:“普通老百姓就是士、农、工、商四类,既然普通老百姓不裹脚了,按照文弟的说法,裹脚又成了对女子的残害,那如果贱籍都不裹脚,那么怎能体现出贱籍的低贱之处?也就是说,照着文弟的说法,正是因为裹脚残害女子,那就更应该让贱籍女子裹脚了”

文宴之当即答道:“贱籍之人,人皆视之为奴隶。其低贱之处自然体现在方方面面,衣着服饰,乃至于住所、人情往来上,至于裹脚……可有可无罢了。”

台下的沈游一叹气,文宴之要输了。

他说裹脚可有可无,对方自然会反问文宴之:“既然可有可无,那自然是裹脚更能体现其低贱啊”

果不其然,文宴之语塞了。

沈游暗自叹气,辩论的时候怎么能顺着对方的话题走呢,就该直接回答“既然邵兄认为贱民因为低贱就该裹脚,那么邵兄所赞同的大户人家的女子该裹脚,难不成也是因为大家闺秀们低贱?”

就算对方回答:“我只是按照文弟的思路来,实则我认为小脚是女子们美好的象征,贱籍之人怎么能够裹脚,只有普通老百姓和大家闺秀们该裹脚。”

文宴之一样可以回答,“既然都裹了脚,平民百姓家里的女儿与大家闺秀们要如何区分?难道要以脚的大小来分辨吗?”

这样一来,就彻底堵死了邵安的话头,因为邵安是不可能说出“让普通老百姓不裹脚”,否则文宴之又能问他“那普通老百姓和贱民还有什么区别?”

再不然文宴之干脆就回答“贱籍除了有罪人后代之外,还有许多勤勤恳恳生存之人,诸如采珠女、疍民,不过是因为投胎不好,算不上什么大过,一旦她们裹了脚,就等于彻底折了生路,届时只怕哀鸿遍野。”这样一来,就算是输了,好歹还能博一点台下观众的同情分。

文宴之到底是个不经世事的大少爷,根本没想到这个。

本来按照沈游的周密程度,她一定会准备一个备用人选,绝不会将克制邵安的希望统统放在文宴之身上,可偏偏时间太短、信息太少、人手不够,光是要说动这几个人参赛就已经把沈游累个半死,更别提还要后期制定计划、培训等等。

沈游环顾自己的队友,发现一旦文宴之输了,除去她自己之外,她手上还剩下四个人,而这四个人关联到她的底牌,全都是她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愿意动用的。

没办法了,只能由她自己来了。

文宴之已经下了台,整个人丧的不行。沈游已经顾不上看文宴之了,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平稳了一下心情。

这一局,沈游对阵邵安。

沈游先行开炮。

“邵兄身为举人,必是儒家学子吧”,沈游微笑,就算他不是儒家学子,他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自己不是。

邵安犹疑了一下,到底点了点头。

“既是儒家学子,读的都是孔夫子的圣贤之道。既然如此,《孝经》之内明明白白写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小脚强行将一双正常的天足裹小,原本就是对于身体的残害,请问邵兄要如何解释这句话?”

到底是小童,年纪轻轻地,读了几本书就敢出来卖弄。

邵安颇有些得色,“这句话还有后半句呢,‘立身于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女子裹了脚便行动不便,一心一意在家相夫教子,正好符合《女戒》之中对于贞洁烈女的定义。可见,女子裹了脚,便更能体现出父母声名。为人父母若是培养出了一个贤良淑德的女子,纵使不能扬名于后世,也能闻名于今朝。孝之终可比孝之始重要的多啊。可见,裹了小脚才是孝顺啊。”

沈游微笑道,“哦?孝之始可比孝之终重要?那看来邵兄是可以不用中童生,直接中进士点翰林了?”

邵安面色一沉。正常人都会觉得终点比起点更重要,但是事实上没有起点就不会有终点,这个小童没有被他的思路拐跑,是个极为棘手的人。

沈游继续发问,“看来邵兄是无法解释‘孝经’之内的这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了?”

“自然是可以的”,邵安一旦重视起来,火力全开,“这句话的本意就是在解释何为孝顺。我们不敢毁伤身体,一则是不让父母伤心,二则是不陷父母于不义之地,可裹小脚是父母之命之命,不敢不从也”。

为了防止沈游套陷阱,邵安还补充了一句,“这个毁伤身体自然是有等级的,就像守孝,父母亡故,我等伤心之下自然会对身体有所损伤,但这样的损伤只会体现出对父母的孝顺。而裹小脚,做一个贤良淑德的贞静女子,恰恰也是在孝顺父母啊。”

“不错,邵兄说的真好”,沈游恨不得给他鼓鼓掌。都不用沈游给他递钩子,他自己就跳出来了。

沈游相当的欣慰。

“邵兄,孔夫子教育曾参,曾告诉他小杖受,大杖走。怕的就是父母一怒之下,打死孩子,周围人便要对他指指点点,说他打死自己孩子,所以孔圣人便教导曾参,当父母拿起大杖要打孩子的时候要跑,这是要子女不要让父母陷于不义之地啊。”

沈游又补充道,“就像邵兄提到的守孝一样,守孝固然要伤心,也一样不能哀毁过度,否则便是不孝顺了。邵兄,我说的可对?”

邵安反复思索了几遍,的确没问题啊,他点了点头。

沈游微笑道:“按照邵兄的说法而言,轻微损毁身体是孝顺,所以裹小脚是孝顺;重度损毁身体乃至于死亡是不孝顺”。

沈游定定的看着邵安,“那如果裹小脚致使死亡呢?”

邵安一惊。他这才发现,自己掉进了沈游的文字陷阱里。

沈游瞥了眼邵安眉头紧锁的样子,她转身面向了观众,“诸位观众,裹小脚会致死这话绝不是我胡说八道的。我这里有一份关于河源村的数据统计。”

数据统计,什么玩意儿?

邵安面沉如水,台下观众议论纷纷。

沈游继续道,“金陵城外村庄极多,我随机抽取了一个村子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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