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被捆,满面尘土的广王穿着一身灰扑扑的亲卫服,看着揭穿他身份的人,大笑起来,“你是何时见过我?”
“当年跨马游街之日,恰逢王爷入京,远远见过一面。”
“你是……周恪?”
周恪点点头,“蒙王爷抬爱,尚且还记得在下”。
广王不由得感叹道:“状元郎三年一次,已然难得。况且是六首呢?”
“王爷说笑了,像王爷这般作战凶猛的宿将,名声却不显于世,一样难得”。
广王嗤笑一声,“败军之将,安敢言勇?”
周恪笑笑,不再说话了。反倒是这位素来声明不显的广王率先开口,“你们想怎么处置我?”
“实在抱歉”,周恪仿佛有点不好意思,“按理,所有的俘虏应该统一收缴,统一安置。但王爷作为特殊的俘虏,故而会有专人看管”。
广王讽刺道:“那可真是荣幸了”。
周恪虚伪的笑笑,“客气了。王爷在秦承章攻打时弃了南平,又保存了一支完好的小型军队,一路风尘仆仆赶来泉州,我自是要好好招待的”。
周恪只需要稍稍推断就知道,只要秦承嗣还在,那么南平就是秦承章的眼中钉肉中刺。广王到底是被秦承章打了,所以放弃了南平另寻驻地,还是早已预料南平必有被秦承章盯上的那一日,所以早做准备,谁都说不好。
然而周恪更愿意相信第一种。因为他相信喜欢谋定而后动的广王不至于事到临头才狼狈逃亡。
广王苦笑。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麻烦。
“论起来泉州也不是你的地盘,倒也不必代行主人之责”。
周恪温声道:“现在是了”。
广王一噎,心知论起嘴皮子来,自己是无论如何都辩不赢这帮文人的。
“王爷”,周恪的声音越发温和,“不知可否询问王爷一个问题?”
“我为何要告诉你?”,广王大概是觉得自己命不久矣,反倒格外有兴趣跟周恪对着干,临死也要损周恪一次。
“我原想问问王爷,世子为何没有将王爷接过岸去?”
南北划江而治。可若是秦承嗣真的不惜人力物力要将老父偷渡回北方,其实是可以做到的。
广王骤然听闻此言,脸色大变。半晌,他皮笑肉不笑道:“与你何干”。
“自然与我有关”,周恪笑起来,“秦承嗣放任自己的父亲于险境,可谓是大不孝”。
光看秦承嗣自己在北方,却将父亲扔在虎狼环伺的南方,搭理都不搭理,就知道他们父子俩的感情如何了。
秦承嗣得位不正,本来就心虚。若还要攻打别人,更是堪称谋朝篡位。
可若是广王不幸被哪路枭雄杀了。秦承嗣即刻就能打着为父报仇的名号,彻底绞杀这一路叛军。
广王心里未必不知道因为当年宠妾灭妻致使妻子郁郁而终,他儿子正一心一意盼着他死呢!
但广王依然平静道:“谨之放心,承嗣虽说素日里顽劣了些。但还不至于要置我于死地。”。
说着说着他就笑起来,“相反的,我若死在你手上,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届时,秦承嗣势必会打着为父报仇的旗号攻打沈游和周恪。对于广王来说,别管秦承嗣心里高不高兴,但明面上好歹也算是替他报仇了。
“王爷实在是多虑了。一路来泉州,原本就辛苦。我好生招待还来不及,怎么会对王爷动手呢?”。
说着说着,周恪微笑起来,“王爷您能果断放弃南平,前来泉州,可见王爷说到底对于秦承嗣心里还是有点愧疚的”。
即使秦承嗣内心想弑父,但说到底他也不过是力冷眼旁观罢了,根本没有亲自动手。
别管他是想借刀shā • rén,还是不忍心自己动手。反正对于广王来说,他唯一的儿子还没有那么想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