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老五,你瞎说什么啊!”
六子烦躁至极,乌老五一批判这种朝廷大军战后烧杀掳掠的行为,老让他觉得对方在刺自己。可转念一想乌老五本人也这么干啊!
大家半斤八两,谁都别笑话谁。
“我不是这意思”,乌老五也很烦,外头朝廷的大军都快兵临城下了,他要是还说服不了这帮人,南越允诺给他的、马上就要到手的钱粮可就都飞走了。
乌老五说自己根本没收南越的粮是真的。他的确没收,因为事前他收的是南越答应在战乱时保住他的命的允诺,而事成之后他收到的是对方给的钱粮。
乃至于此前那些文邹邹的话全是南越来人教他的,否则乌老五斗大的字不识半个,光是把他们教他的话背下来就废了老鼻子劲儿了,又怎么可能说得出如此有条不紊、直踩痛点的话呢。
“我是说咱们要是被打进来了才投靠朝廷,那就是个死字。可要是早早投降,咱们的命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乌老五黝黑的脸上浮现出一种畏惧,“之前投降的那些……”
六字一急,“你倒是说呀!”
“一旦城破,大军涌进来,可不会管你是匪兵还是平头老百姓,该抢就抢,该杀就杀”,乌老五压低了声音,“大户们都被咱们筛了一遍,朝廷大军要是抢大户可没多少东西能抢。相反的,抢我们可就实惠多了”。
在座众人人人屁股底下都不干净,都说shā • rén放火金腰带,他们手里搜刮来的金腰带都不知道有多少条。
“那、那也不能这么说”,六子嘟嘟囔囔道,“我们都投靠朝廷了,也不跟朝廷要官做,他们凭什么抢我们的钱!”
“你凭什么抢那些大户们的钱,朝廷就凭什么抢你的钱!”
说白了,无非是拳头大小的问题。奈何乌老五这话太实在了,实在到在座众人一阵心痛,仿佛看到了自己丢命又丢钱的日子
乌老五放低了语调,“至少南越的兵进了城,不至于来抢我们手上的钱”。
在座众人都没话说了,连六子都沉默了下来。人人心中仿佛都有了计较,天平终于倒向了沈游。
“但你也不能保证南越不会跟我们秋后算账”,刘阿大一句话却再度将气氛点爆。
他直勾勾的盯着乌老五,“老五,你老实说,南越那边到底能不能下这个保证?!”
乌老五只觉得众人目光像火烧一样聚集在他脸上,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焦灼起来。他忍不住扭动了一下身体,半晌才开口。
“可以”。
刘阿大却丝毫没有要松口气的样子,“你拿什么保证?”
乌老五的脸颊开始抽动起来,他牙关紧咬,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我让南越的人亲口跟你说!”
这个小小的议事厅里足有人员二十五个。八个拜了把子的当家人以及手下十七个高级将领。
此刻众人乍然听闻乌老五的话,尽数惊呼一声。仿佛又往油锅里滴了一滴热油,眨眼之间就人声沸沸。
乌老五竟然敢把敌人带进高桥城中!
六子正要发难,只听见一道轻朗的男音压过了众人的语调。
“我来与你们说!”
陈章是从厅堂之外进来的,他穿着南越标志性的皂衣。那种黑沉沉的颜色简直是刘阿大此刻内心的真实写照。
刘阿大面沉如水,即刻起身厉声呵斥道:“你是谁?!”
“情搜科副郎中陈章”。
刘阿大定定的看向眼前这个皂衣男子。他面色平静,身姿笔挺,穿着乌沉沉的衣服站在那里宛如一杆出鞘的□□。
刘阿大脸上强行扯出一点微笑,“敢问前来所为何事?”
陈章拱手一礼,那种冷厉感顿时就消散了许多。他笑起来可比刘阿大真诚多了,“刘将军,你们担心什么我们便来允诺什么”。
刘阿大呼吸一沉,脸上翻涌出一阵红晕。这、这意思岂不是说一切好商量?!
既然如此,保不准坐地起价都大有可为啊!
刘阿大即刻大笑起来,“陈兄弟说笑了,我们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大哥!”六子简直不敢相信,什么叫没什么好担心的,他们简直担心死了!要是不担心,至于在南越和朝廷两方纠结这么久吗?
刘阿大狠狠瞪了六子一眼。这种心直口快的暴脾气拿来当枪使的时候自然是好的,可要是枪口对着自己那就很不好了。
“这位兄弟说的对”,陈章似笑非笑的看着刘阿大。既然对方想漫天要价,那他自然要就地还钱了。
“今日在座的诸位都是个人物”,陈章捧了几句。然后他就发现,效果居然还蛮好,好几个人面色都缓和了许多。
陈章笑起来,顿时口吐莲花,“诸位说起话来是一口唾沫一个钉,所以诸位担心什么、要什么,直说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