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带你出来,是想博你欢心”,周恪笑道,“所以下午,便要看沈小娘子有何想去之处?”
沈游皱着脸想了半天,居然发现自己毫无想去之处。她只好摇摇头,“想不出来,罢了,都听你的”。
“既然如此,不知沈小娘子可愿随我前去踏青?”
“也好,春光明媚,正宜赏景”。
两人付了银钱,正要携手离座,周恪忽然面色骤变,抬手一挡,挡开了飞过来差点砸到沈游的盘子。
沈游一愣,当即去看周恪的右手,“可有受伤?”
周恪原本乍然冷厉的神色稍稍温软了一些,“无事,莫忧”。
说着,把右手给沈游看。
还好,只是些许红痕和油渍,没被碎瓷片划伤。
沈游舒了一口气,皱眉看向前方。这才发现,前头两桌客人打起来了。
两个跑堂的小二掺在客人中间,急得要命,偏又没办法拦开斗殴的七八人。更要命的是,周围其余客人或多或少都被波及,碗碟盘筷,到处乱飞。
掌柜简直要厥过去了,先不说损失的杯盘碗筷、桌椅案几,单说周围客人但凡受了伤,他赔都赔不起。
可不能让这帮打架的跑了!
“快快,快去找安全科报案!快去啊!”
其中一个小二得了掌柜的吩咐,腿脚麻溜的飞奔出门。
周恪伸手护着沈游稍稍后退,避开了混乱的战场。
“我觉得我们今天下午不用去踏青了”,沈游陷入了怀疑自我中,她喃喃自语,“谨之,你说我俩挑的休沐日是不是有毒?怎么每回都能碰上事呢?!”
周恪面无表情,“不是你运气不好,是我运气不好”。
沈游一愣,紧接着前仰后合、大笑不止。
“是是是,上次酒家也是你挑的,这次饭馆也是你挑的”,沈游笑得停不下来,“看来下次要由我来定地方了”。
周恪无奈的看她一眼,“有这般好笑吗?”
“不好笑、不好笑”,沈游竭力正色道,“都怪我!怎能笑话郎君一番心意呢!”
周恪无奈将她护得离战场更远了,生怕她笑得太过,前头打架的人看她不顺眼,把她也给拖进战场。
“别打了,安全科要来了!”
打架的两波人一愣,打得更凶了。有一波人一面殴打对方,一面叫嚣着,“安全科算个屁!老子的爹就是安全科的!”
沈游笑不出来了,她和周恪面面相觑,怀疑自己耳朵聋了。
眼前这个说话的人少说也有十七八岁了,安全科数得上号的官吏沈游与周恪都认识,有三十五以上的人吗?
“干什么!别打了!别打了!”
穿皂衣的安全科人员如狼似虎的冲了进来,迅速分开了两波打架的人,顺便还把围观群众给隔开了,防止误伤。
“都带走!”,小队长朱敬手一挥,想把这帮打架闹事的都带走审问。
沈游正想说话,哪晓得掌柜比她还着急。
“大人,不能带走啊!”
掌柜又急又气,又怕安全科里真的有这帮公子哥的□□,那带走了人,上哪儿找人赔钱去!
再说了,有好几个客人被砸伤了脑袋,弄脏了衣物。这些客人好些都是行商,过几天就要走的,找不着惹事的人,都得来找他这个饭馆掌柜赔钱!
“大人,您看,好些客人脑袋都被砸了,甚至还有拉架误伤的,这些东西都得赔钱啊!”
掌柜为难道,“您看这……能不能就在这儿先让他们把钱给赔了,再去衙门”。
“就是!赔钱!”
“赔钱!让他们赔!”
好几个被砸伤了的客人一看见掌柜开口,顿时壮了胆气,让他们赔钱的声音越来越大。
眼看着此地舆情汹汹,朱敬斟酌了一会儿,开口道,“按照惯例,我们需要先问明白两波人打架斗殴的原因。至于赔偿,请掌柜清点损失,请诸位客人去医馆验伤后将药单子一起交来府衙,我等势必督促斗殴者赔偿诸位的损失”。
这话说的极其实在,掌柜和客人们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谁说我要去府衙了!”
朱敬一愣,饶有兴趣的看向说话的公子哥。
这公子哥鼻青脸肿,一面哎呦哎呦的叫着,一面好还要趾高气扬的吩咐朱敬,“你叫什么名字?!”
朱敬笑笑,“南平府登瀛坊安全科戊字号小队长,朱敬”。
各大州县为了方便管理,所以划分成更小的辖区——坊。事实上,地理意义上并无坊门、也没有所谓的宵禁闭坊门。纯粹是为了划分片区方便,便统一将某些巷子、街道划分为某某坊罢了。
“朱、朱敬是吧?你赶紧的,把我放了,再把他们逮起府衙,狠狠地打!”,公子哥指点着另一波跟他们打架的人,示意朱敬赶紧把这些人带回去,打一顿。
朱敬都要被气笑了。
“敢问郎君是哪位?”
“他是你们安全科的孙子!”
人群里传出来一个声音,顿时众人哄堂大笑起来。
“错了错了,是安全科的儿子!”
不晓得谁又补了这么一句,笑声欢快的要把房顶都给掀了。
朱敬一点也不想笑,他脸色骤变。
近期宣传科正在到处宣传皂衣军,还委托了他们安全科巡逻的人多多注意一下这帮说书先生,看看他们领了报酬后是否如约宣讲,顺便再看看宣传的效果如何。
这才是朱敬为何能这么快赶过来的原因,他本来就在登瀛楼附近区域,一边巡逻一边关注。
现在莫名其妙有人打架斗殴,还敢宣称说自己爹是安全科的,这简直是在□□裸的打击皂衣军的好名声。
这要是让宣传科的人知道了,那帮人能把安全科骂死!
一想起宣传科那帮嘴皮子特利索、心眼子贼多的人,朱敬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敢问诸位,可是此人说自己爹是安全科的?”
朱敬指着方才叫嚣的公子哥儿,对着人群躬身一礼。
众人顿时不好意思起来,掌柜说道:“是,方才便是此人说他爹就在安全科”。
朱敬道了声谢,心知此事绝不能带入府衙审理。在百姓眼中,进了府衙那就是进了暗室,他们的想象力能把事情真实的模样翻出千百个花样来。
更别提百姓原就不信任官府,届时就算真的秉公执法了,老百姓们更不会相信官府了。
朱敬下定了决定,直接说道:“诸位,不管此人的父亲是否隶属于安全科,我等皆会秉公执法。所以我等便在此审案,劳烦诸位做个见证!”。
“好!”
叫好声不绝入耳。能够现场看到皂衣军审案,大家都挺来劲儿的,这可比吃饭有意思多了。
“诸位,我已派人去请南平医馆的大夫上门,受了伤的劳烦稍等片刻。掌柜的,劳您清点损失,收拾地方。其余众人想看审案的,请入座,也好为我等腾个地方出来”。
朱敬能干上小队长,脑子还是活络的,眨眼之间就将数件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
沈游和周恪窝在人群的最角落,沈游感慨道,“看来史量把安全科弄得不错啊!”
“你们、你们干什么啊!”
方才还叫嚣的公子哥儿隐隐预感到不好,连语调都弱了下去。
朱敬看都不看他一眼,平静道,“问案”。
说完,他使了个眼色给副手李戈。李戈顺势带了三个下属离开了登瀛楼,他们得去巡逻其余地方。
朱敬共计带了八个下属,一个副手。李戈一走,算上朱敬在内,共计剩下四个人。
朱敬直接搬了一张桌子三把椅子,和他下属王英华坐在了一侧,对面坐一个斗殴者,再留下两个下属负责看管其余打架的人。
“姓名、年龄、户籍所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