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安县
“走水了!快来人啊!”
“去取水!快去啊!”
……
嘈杂的人声,伴随着木料在火焰之下燃烧的哔剥声,还有芜杂的脚步声……一时间,黔安县各处房屋都开始起火。
巡逻的士卒源源不断的赶来,奈何起火点过多,救得了这个,救不了那个。
满城乱糟糟,宛如雨打风吹后的一地鸡毛。
与此同时,武备库、粮库等要地由于远离民区,根本不知道许多民房着火了,他们依然按部就班的巡逻。
武备库外有高墙,墙外还有一层守卫,而高墙内足有三层守卫。再加上昼夜不停、倒班巡逻的人员。整个武备库,根本不可能发生被人纵火这种事。
“头儿,武备库防守如此严密,怎么可能放的了火?”
三柱压低了身体,干瘦的身子骨趴在地上,几乎是用气音在说话。
武备库的四周空空荡荡,为了让视线不受阻,防止敌人埋伏,就连野草都必须要清理干净。
三柱与吴二就只能远远的躲着,根本不敢接近。
他们原定计划是伺机dòng • luàn。可没料到皂衣军突然大批大批的审查灾民,再加上又出兵昌义。
而赵识对他们的要求是,必须赶在皂衣军出兵昌义之前开展行动计划。
吴二生怕计划暴露,只好提前行动,结果仓促之下只来得及在民居点火。
“不成啊,我们连这片野地都越不过去”,三柱焦黄的脸上满是急躁,两条眉毛拧巴在一块儿,连语气都急切起来。
“这皂衣军行事,处处有规有矩,法度俨然”,吴二读过一点书,说起话来都文绉绉的,“恐怕我们今儿是越不过这片野地了”。
吴二也是老兵了,他当机立断,“走!去城门!”
两人即刻缓慢后退,直到到了无人处才发足狂奔。
吴二越跑越心惊胆战。他混进灾民队伍里也不过十几天。领粥饭、上户籍、分配去处、找活计……这些琐碎的工作已经耗尽了他的心力。
以至于吴二固然感叹皂衣军规矩多,但他从未像今晚那样,如此深刻并真切的感受到皂衣军强大的执行力和动员力。
这一路行来,他只看见皂衣军的小队四处救火。官吏们倾巢而出,清点损失、安抚民心。
整个黔安如同一架上满油的机器,迅速运转起来。整个场面,乱中有序,看得吴二格外心惊。
吴二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怎焦黄干瘦的脸上浮现出焦灼之态。更让他焦躁的是,如果皂衣军真的可以迅速平乱,那将军的计划就失败了,甚至有可能因此遭遇朝中各式各样的弹劾。
赵识作为兵部尚书、冠军侯、最受陛下信重的臣子,他一倒,空出来的位子和利益是何等的诱人,想把赵识踩下去的人多如过江之鲫。
吴二越发焦躁。
城中一乱,他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可城外试图攻打黔安的赵识部下不过一千五百人。若不能够里应外合,打下黔安,一旦去打昌义的皂衣军回援的话,这一千五百人就变成送菜的了。
吴二带着三柱,一面拼命地往城墙附近赶,一面还得躲避满大街的皂衣军。
等他俩赶到城门附近的时候,城门处已经是火光熊熊。
大晚上的,皂衣军几乎是人手一支火把,将城门映照的如同白昼。
“城中有人四处放火,今夜恐有敌袭,大家都警醒些!”,巡逻的小队长一趟趟的喊。
吴二喘着粗气,心跳的要从喉咙口里蹦出来。此刻他们根本无法靠近城门,只能隐匿在距离城门不远处的阴影里。
“不成,头儿,这根本过不去!”
三柱急死了,“太亮堂了!”
“他娘的!”,吴二低声咒骂了一句,“皂衣军的火把不要钱吗?!”
骂完之后,吴二气道,“等着!”
时间一点一点划过去,吴二等的心急如焚。那些四处点火的兄弟们按照时间推算,应该已经有几百人聚集到了城门口。
可大家分散隐匿在墙根阴影处,根本看不见对方,吴二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来。
不行!不能再等下去了!再等下去,城内的动荡绝都要平定了。而且城外的赵识部下快要等不及了!
“一会儿我去放鸣镝,鸣镝一响,我会即刻冲城门。你会隔壁戏,到时候记得仿出人声来!”
三柱点点头,轻声道,“头儿,小心啊!”
吴二焦黄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丝笑意。这是九死一生的活计,可赵将军待他们恩重如山。解衣衣我,推食食我,此等大恩,安敢不报?!
吴二深呼吸一口气,扣动了身上藏匿的一枚鸣镝。
鸣镝穿云裂日,直上重霄。在夏季闷热寂静的夜里,格外的引人注目。
响动声迅速吸引了巡逻的小队。
“谁?!谁在那里?!”
值勤的小队长吕俊迅速带队直冲墙根处。
眼看着伴随着吕俊冲过来,火把的光亮一点点漫过来,吴二和三柱沉下呼吸,突然发足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