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荆州这一带与川蜀毗邻的地区中,战区唯有昌义县”,季怀玉淡淡道,“其余凡是收拢至皂衣军旗下的地区,都已经开始了复耕和建设”。
李可之奇道:“你们就不怕昌义失陷,黔安、定安都沦落于敌军之手,届时这些粮食、人力都白白便宜了敌人?”
季怀玉嗤笑一声,“你们若有本事,自然可以来抢!”
李可之一哽,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了。
皂衣军算不上百战百胜,但其悍勇无畏的名头响彻大江南北。其作战胜率之高,堪称当世第一。
只不过如今没人统计过这个罢了。
李可之缓了缓,继续道:“将军就这样带着我前去临川府,对我毫不遮掩,也不怕我记下路途,届时打你们一个措手不及?”
舆图这东西,走到哪里都是稀缺的。许多行路的客商手上根本没有舆图,只有口口相传的行路歌。甚至就连开辟一条成熟的商路都是需要保密的。
季怀玉还没说话,副队方永康简直无语了,“你这人怎么如此之多的废话?要是被你记几条官道我们就战败了,那我们辛苦了十几年岂不是白干?!”
说着,方永康还阴阳怪气道,“要是有这样的好事,记得告诉我,我这就潜入川蜀,看看你们的官道是怎么修的?!”
“好了”,季怀玉低声制止方永康。他知道方永康是激进的主战派,巴不得能够扫平川蜀。再加上皂衣军战场胜率极高,惯的他脾气极刚硬,根本不愿意向敌人和谈。
现在李可之一来,表明双方尚有和谈的余地,整得他极其不痛快。
“我那是……”
“方永康!”,季怀玉厉声呵斥道,“来之前刘将军是怎么说的?你若对此次任务有所不满,现在即刻返程。我会调拨别人填补你的位子”。
方永康呼吸一滞,低声道,“是属下失言了”。
他即刻转向李可之,道歉道,“对不住,李大人”。
李可之当然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别说今日方永康只是顶撞了他两句,就是今日方永康骂了他,鉴于他的命还攥在这帮人手里,他也只好低头。
李可之笑呵呵道,“方将军客气了”。
季怀玉面色缓和了许多,可心里却越发警戒。此人如此能屈能伸,又能忍,绝非易与之辈。也不知道这次李可之前来所为何事。这场和谈能不能谈出个结果来。
一行人又急急奔驰了大半个时辰,李可之不说话了。倒不是因为他被方永康顶撞了几句,而是因为他……扛不住了。
在马背上奔跑几个时辰,对于他这个书生而言,实在是太累人了。李可之整个人都要从马上滑下来了。
“季队,前方就是定黔三驿了”,方永康瞥了眼即将要瘫倒的李可之,“我们恐怕得在这儿歇歇”。
季怀玉一声令下,“进驿站,歇息一炷香!”
李可之喘了两口粗气,被两人从马上扶下来,正好一左一右架着他,其余七人围着他们仨进了驿站。
李可之四处观望,这驿站颇大,门口有一块石碑,上刻“定黔三驿”四个大字,还写着“距定安六十八里,距黔安三十四里”的字样。底下还刻皂衣军的官印。
怪不得要叫“定黔”驿站,那这“三”字,应该是指是从定安到黔安的第三个驿站。
等他走过石碑,才发现石碑背后刻着许多名字。李可之一面大喘气,一面想着刚才的官道上每隔十里就有一小块石碑,不仅用于指路,还篆刻着修建这段路的工匠们的名字。倒是与这个颇为类似。
物勒工名不稀奇,稀奇的是,在这样的乱世里,竟然还能维持着这种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