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厘凝神又听了一下,真的是警报的声音。房子隔音好,听起来很不真切。
她不想搞出乌龙,先按了门铃。
响完没人开,她果断输入密码。之前沈奎开门,她早就猜到密码了。
门一打开,刺耳的警报声立刻冲入耳中。
地上一地酒瓶,酒气浓的呛人,抱枕纸张乱糟糟撒了一地。
沙发上躺着的人似乎发现有人进来,睫毛动了动睁开眼睛。
厨房里穿出呛人的气味,烟雾一直在往客厅里冒,刺耳的报警声吵的她头部神经一抽一抽。楚厘很想发火,但现在顾不得,她快速跑进厨房,翻出灭火器喷。
火焰熊熊燃烧,已经从锅那里燃到了旁边的木制餐具,正在扩散中。好再他家木制东西很少,都是金属和石台。
火全都灭掉,楚厘打开窗户通风,关掉烟雾警报,才扔下灭火器。
灭火器重重砸在地板上,砸出一片裂纹。
楚厘走到沙发前,垂眼看了一会儿睁着眼睛和她对视的人。她猛地扯住他的领口:“沈奎!你是不是有病!”
“着火了!烟雾报警器那么大声你没听到吗?你就在这里躺着?”
他身上的酒气冲的她越发愤怒:“我没回来呢?我没发现呢?让火一直烧?”
被她扯着领口的人,只是睁着眼睛看她,眼里没有一丝波澜起伏,像一潭死水。似乎极为清醒,又似乎只是睁着眼睛神思早就醉了。
楚厘蹙眉,更加恼火:“你说话!”
隔了一会儿,嗓子低哑的男声才响起:“……这儿做了隔火。”
楚厘眉蹙的更紧:“你什么意思?”
“只会烧死我一个。”
那双眼睛依旧没一丝波动,即便浑身酒气。
楚厘心猛的一沉,“所以你想自杀?”
“……没。”
“……只是不排斥死亡。”
楚厘看着这张脸忽然很想给他一巴掌,什么叫不排斥死亡?火都烧起来了,还在这儿躺着,这不就是等死?
她甩开手,想起今天拿那本书,她立刻去找。在书房桌上看到了那本书,她没有犹豫抽出那张纸。
标题上两个大字让她瞳孔猛的一缩。
[Testament(遗嘱)]
最下方已经盖章,签了名。
难怪不让她看……
怪不得那么紧张。
楚厘捏着纸回到沙发前,将纸正对着他:“这是什么?你已经公证好了?你早就有这个想法了?”
她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他只是沉默着不出声,不否认。
楚厘蹲下来,跪坐在沙发一旁,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眼睛湿了。
“沈奎……为什么?”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我从小就被孤立,和大家都相处不好,以前爸爸也很忙,闺蜜在国外读书,我一点都不优秀,什么也不会,我都没想去死……”她眼泪开始流下,一滴一滴砸在他肩膀上。透过衣服渗入皮肤,渗入心里。
“你这么优秀,你会那么多东西,你有那么多朋友,有那么多喜欢你的粉丝……”她说到后面哽咽不已,“你这么优秀了,为什么会想死?不就是家庭糟糕吗?”
沈奎看着面前这张哭的妆都花掉的脸,眼里一闪而逝的痛苦,他手抬了一下,又放下了。
扭过头望着天花板,声音沙哑地轻声道:“不是优秀不优秀,也不是因为他们。”
“……只是找不到一丝趣味,每一天都很无趣。我的人生就像快车道,比别人快很多很多,我已经做过了很多事,经历了很多,我什么都有了。”
“无尽的空虚,没有留恋了。”
楚厘手搭在他脸上强迫他转过来,她抹抹眼泪:“不会做完的,世界上有那么多好玩的。”
沈奎扯扯唇角:“可惜我竟然觉得没一点意思。”
楚厘沉默了几秒问:“那昨晚和我玩机车你开心吗?”
沈奎愣了一下,回想起昨晚,唇角弯起一点点。
“看,你还有可以开心的事情。”
她眼泪又掉下来,抓紧他泛着凉意的手,“答应我别这样了好吗?好好活着好吗?”
他不说话,她哭得越来越凶。
哽咽不已:“我真的很生气……很难过……”
“沈奎……答应我好吗?”
她妆糊成一片,整个人都很狼狈,眼睛被揉的黑乎乎的。
沈奎望着这张脸,心脏一阵刺疼,像被捏紧了一般闷的发疼。头也疼,酒精的刺激胃里也不舒服,身体和思绪似乎被笼罩在了一层透明的膜里,难受的窒息。
他抬起手轻轻擦了擦她的眼睛,“好,我答应你。”暂时。
楚厘露出有点勉强的笑容,看了看乱七八糟的周围:“今晚在我家里睡吧。”
沈奎费力起身,楚厘赶紧扶住他。
站起来那种眩晕感尤其强烈,地面似乎凹凸起伏。他顿时晃了一下,楚厘赶紧扶住他。
“你还行吗?”
“……嗯。”
他太高了,又重,楚厘小身板被压的快站不住,好再距离不远。
然而这短短一段距离简直惊心动魄,出门他脚步虚浮差点绊倒,进她家门又绊了一下,楚厘差点没扶住。
楚厘扶着他往她家客房走,“沈奎,脱掉拖鞋,里面有地毯,别踩脏了。”
“……哦。”
刚哦完,他一个晃悠,啪的往前倒。楚厘一惊,没反应过来就被跟着扯倒了。
好在这毯子很厚。
她试图爬起来,刚支起一点,就看到他已经睡着了……
楚厘:“……”
就不能再坚持一下吗?!
她想起来,发现手被他抓着,她抽了抽,抽不出来。
“沈奎,醒醒,到床上睡。”
推了几下他只是皱了皱眉,完全没反应。
楚厘想掰开他的手,刚掰开几根指头他又握紧了。
要不是知道那酒很烈,他喝了很多,刚刚过来时就差点睡过去在硬撑着,她都会以为他是故意的。
楚厘无奈看了眼被紧握着的手,胳膊半支着头看他。
他脸颊有一点泛红,睫毛遮住眼睛后柔软了几分。这么好看的人,死了多可惜。
真没想到,他的心理问题比她想的还要严重的多。
遗书竟然都公证好了,现在细想,他一直生活在美国,突然来这边根本就不正常。听那天他和泰瑞尔说的话,他应该没告诉太多人他在这里。
楚厘想起刚开始见到他的时候,的确有种麻木的感觉,简直像个假人。除了在舞台上的时候。
舞台上那么耀眼自然,底下却……完全看不出来。
楚厘默默决定,必须得带他去看心理医生。
脸上黏糊糊的很不舒服,手又抽不出来,她郁闷的瞪了一眼睡得死死地男人,她揪起他衣服,头埋过去在他胸口一通乱擦。
洁白的t恤被糊的黑一块红一块,她没那么生气了,仰头看了眼只有三米远的柔软大床……还是很气。
就不能再坚持一下下嘛?
她无奈躺下,又抽了抽手,手都疼了,还是抽不出来。
睡着力气还这么大。
楚厘闭上眼睛,这么折腾她也累了,迷迷糊糊正要睡着,忽然一双手臂一把把她捞到怀里。
楚厘头撞在硬邦邦的胸膛上,一时懵了一瞬。
腿上搭了一条长腿,整个人都被包进怀里,楚厘忿忿用力推他,他在抱玩偶嘛?还把腿搭她腿上!
头顶处被蹭了蹭,耳边钻入一句低低的呢喃:“Dad……”
楚厘:“……”
她冷漠脸:“Yes,i'myourdad!”
头顶没半点声音,楚厘伸手扶他下巴:“沈奎!你给我醒醒啊!”
“唔……”
唔尼玛,你爹快被压死了!
“你放下腿啊!好重!好热啊,快点松开!”
掰了好大一会儿,楚厘热的额头都冒汗了。她颓了,算了,好热……
他身上怎么这么热?被他抱是不错,很亲密,但是能让她先开个空调不?
楚厘无语吐槽着吐槽着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沈奎隐隐约约感觉到怀里软乎乎的,他无意识地捏了捏。
“沈奎!你别捏我腰!”
愤怒不满的声音传入耳中,他猛地清醒过来,一睁开眼,入目的是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他垂下眼睛,对上一张……花花的脸。
乌黑透亮的眼睛不满的瞪着他。
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他眼神恍惚了几秒,思绪终于费力的集中起一些。
“沈奎!你拿开腿啊,我要被压死了!我腿都麻了!”
沈奎迟钝的反应过来,哦,腿啊……
腿?!
他突然反应过来现在这什么姿势,再一看一条腿就压在她腿上。
他迅速拿开,往旁边挪了挪。
楚厘动动被压麻的腿,看他一脸震惊,很想给他一拳。醉了睡的真死,她怎么叫怎么推都跟僵尸似的,要不是还有呼吸她都以为已经嗝屁了。
现在还给她震惊?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