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马车驶离再也看不到,奉帝才将视线落在棋枰上,再目光略抬,他望着对面空荡荡的位置,仿佛能瞧见十娘单手撑着下颌,笑盈盈瞧着他,手执棋子落下,抬眼眼眸温柔,笑着说该他落子了。
可再抬眼,对面依然空空如也。
……
萧明娴第二天到刑部时就听到下属围在一起哄堂大笑。
看到萧明娴,连忙止住笑跑过去,笑盈盈的:“大人你来了?你是不知,那贺世子当真是……”大概是顾忌对方的身份,想来把到了嘴边不敬的话咽了回去。
萧明娴倒是反应平淡,推着轮椅到了石椅前:“张狗子可查到了?”
“自然没有。不仅没有,贺世子昨个儿去芋儿巷一整日,被张狗子戏耍了好几次,还把腿儿给摔了,走路一瘸一拐的,还发了热,昨夜送回侯府时,简直狼狈至极。”属下七嘴八舌把昨个儿的事说了一遍。
张狗子混子一个,平时都在躲衙门的人,贺崤大张旗鼓去找他,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出现,后见贺崤是个新手,只当他是衙门刚来的,戏耍一番,结果贺崤追人的时候绊了一跤,摔得不轻。
萧明娴:“再派一个人去一趟芋儿巷。”
属下笑完听到这:“大人,怕是那张狗子不好找,一个人怕是不够。”那孙子滑头得紧,两个都不一定抓得住。
萧明娴:“谁让你们去抓他了?拿着通缉告示往他家门上一贴,让他自己来自首。”
“啊?”属下们皆是一愣,随即等对上萧明娴狡黠的目光,顿时眼睛一亮:“属下这就去办!”
怪不得大人非要让贺崤去。
张狗子这人最怕事儿,加上二十两的事,他能寻个由头过去,但他若是不说,他们可没理由对他如何逼供。
但如今张狗子竟然“伤”了贺世子,那可是世子。
他们身为刑部最为公正的衙门,怎么可能放任这种人不加以惩戒?
伤了贺世子这事可大可小,把张狗子一拘,问什么还不是说什么?
在派人去芋儿巷的功夫,萧明娴让属下把昨夜他们在春风楼审问里头人的卷宗拿来看,并询问她离开前的吩咐:“昨晚让你们拿着万老板的画像询问,可知万老板是否去过春风楼?与他相好的姑娘到底是谁?”
这个万老板正是祝大人的妹夫,留下一封信失踪不见的那位。
属下立刻回道:“问了,但只有人见过他来过两次,可只喝酒,坐在那里一杯接着一杯的灌,随后就离开了,并未有相好的姑娘。”
萧明娴闻言怔了怔,揉了揉眉心,她最怕的结果还是出现了。
从半个月前,从万老板,再到杜永安,再到柔茗的死,这一切细细看来,像是早就预谋好的,将这些人寻到一起之后,铺成一条线,而最后这条线,很可能指向一个答案。
果然,张狗子不久后来了刑部,因为贺世子的事老老实实交代了,说出了一个人名,说是这个人在他当日赌输之后遇到,主动上前问他要不要借银钱,他可以放给他印子钱。
张狗子这种人,最不怕这个,银钱到了他手里那就像白给一样,要命一条,要钱没有。
还有这种傻子主动上前给他银钱?他自然乐意答应了,毫不客气借了五十两。
立刻去春风楼包了个姑娘,花了二十两。
本来想剩下的三十两第二天去赌,结果就遇到小侯爷被杀这事。
而主动给他放印子钱的这人,是骆三爷身边的一个管事。
萧明娴立刻让人去抓这个管事,只是得到的是那管事也失踪了。
无论是布匹商人杜永安,还是祝大人,或是张狗子,这三人的异样幕后之人早就算到董侍郎会查出来,他就是要借着董侍郎的手,将这件小侯爷被害的真凶是骆沣给捶死了。
为了以防万一,幕后之人设计出了三个方案。
如果董侍郎查到张狗子却没办法让张狗子开口,那么,第二个方案就会出现,那就是引杜永安去春风楼的“李丁”,也会被“有心人”揭发是骆三爷身边的这个管事。
再不然依然查不到,那还有祝大人这边,万老板会被发现,身上有罪证依然指向骆三爷身边的管事。
管事失踪死无对证,可这个管事是骆家的,骆三爷是骆沣的父亲。
小侯爷出事时骆沣手里握着刀。
最后一击,不管过程如何,查了这么久,百姓只知道刑部寻到了小侯爷案子里有问题之处,而这个问题根源在骆三爷的管事身上,加上事发时骆沣手里的刀,即使之前有人还觉得骆沣与小侯爷关系好不会动手,可这之后……谁还会信?
即使真的查出不是骆沣杀的,百姓也会觉得是他们刑部受到长公主以及皇家威压,故意为骆沣脱罪,再加上万老板、柔茗、骆家管事,这几条人命……
几乎是同时,有衙役冲进来,脸色不对:“大人不好了,坊间不知谁传出去的,说是骆公子杀害小侯爷证据确凿了,说有骆家的管家畏罪自杀了,这个管事就是骆公子的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