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是三月,小榆不出所料地通过了戏剧学院的初试和复试关,挺进了最后一百二十名三试入围名单。小榆可不敢掉以轻心,因为最终录取的名额不足入围人数的一半。能入三试的,谁还没有两把刷子?考前这几日,她全力以赴地准备与前两试不同的百老汇唱段,练习形体,还有音乐剧专业特别重视的英文自我介绍等等,一点也没有松懈下来。
初试和复试小榆坚持不要人陪,让穆泽安心准备自己的校测,毕竟,他参加有针对性的艺考培训时间太短,每一天都是极其宝贵的。三试那天,穆泽的培训班也结了课,无论小榆怎么说,他都要陪她去戏剧学院参加考试。
穆泽早就高分通过了春考的文化课分数线。后天便是戏文系的校测日。戏文系每个学校的面试安排区别很大,以他报考的本市戏剧学院这次春考为例,无须像表演系那样进行三试,而是在三月初安排了一个整天进行校测,上午主要是文艺综合常识和命题创作,下午则是综合面试。比起上午的考试内容,他对于下午的面试环节心里更没底。他知道自己的弱项,几乎没有任何可以掩饰的办法。但是,无论是集训班的老师还是从欧阳这里打听得来的消息,戏文系的老师都很看重在省级以上作文竞赛中获奖的经历,而手中好几张一等奖证书或许这可以成为自己的得分项。
但不管怎么说,戏文系的校测在表演系的三试之后,无论自己最终能否顺利通过,小榆那头已经可以尘埃落定了。这样一想,他便也觉得心上轻快许多。
三试当天,在进入戏剧学院考区的大门口,小榆看到有记者在采访考生。这大概也是历年电视台惯例会出现的新闻。小榆无心接受采访,便从包里翻口罩准备戴上。谁知竟然被记者抢先一步凑近了过来,对方似乎还认得她,叫出了她的名字,话筒也顺势递到了嘴边。她见躲不过,便干脆把刚挂上一只耳上的口罩脱了下来,尽量落落大方地和记者打了招呼,接受采访。
采访内容并不新奇,无非是问一些准备啊、心情啊、信心之类的东西,她也简短而真诚地回答了。记者也很识相地没有继续打扰她进入考场,祝福她好运之后准备随机采访下一位考生。
“这位同学你也是报考表演系的吗?”记者突然把话筒往身后的穆泽跟前一递。
也难怪记者误会,穆泽的容貌身形,处在这一堆俊男靓女中也毫不逊色,难怪会被误会成表演系的考生。
小榆停下脚步,把话筒轻轻往自己跟前掰了掰道:“他不是,他是陪我来考试的同学。”
记者脸上露出一丝微妙的笑意,看得出还想继续追问几句,谁知这时竟然有几个中年男女扑了过来,两个扒拉开记者和穆泽,拦住小榆的去路,一个拉着对着记者的话筒嚷道:“好啊,我男人还躺在医院里,你倒有心情参加什么考试?还有心思当明星呢?”
小榆认得他们,他们是餐厅液化气爆/炸事件中受伤最严重的那个员工家属。
这一幕显然是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场景。穆泽急红了眼,又苦于发不了声,只能尽力去隔开小榆和这几个人。他一个单薄少年,哪里拦得住三个壮实的中年人。幸好这毕竟是高校考场,采访的记者也算有良知,看神情和动作也在努力维护小榆。不一会,校区的保安也过来了,把那几个人驱离了。
他们走后,穆泽把小榆拉到了一边,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下她的脸和手,确定没有伤痕才松了一口气。
小榆忍不住抽噎起来——那种细碎的、压抑的抽噎。她不想哭的,这时候哭,会让眼睛浮肿,对声音也有不利的影响。只是,她若一滴眼泪也不流,心会堵得慌,可能更加无法平静下来。好在,面试都是素颜的,倒不怕会花了妆。
不是说预备和解吗?怎么他们又来闹这一出呢?穆泽心疼又苦恼地比道。
“和解还在谈,想必他们也是想尽可能多地争取一些赔偿。我是想过,除了目前约定的数字,等液化气站给我的赔偿金额到了之后,那笔钱我也打算分给重伤的员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