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晨绍还是没反应过来,道:“可他的灶台帐篷也没少啊……”
没少……林晨绍脑海中瞬间灵光一闪。
是啊,没少!
这怎么可能呢?每日攻城死伤那么多士兵,帐篷灶台却没怎么少过,若不是有援兵,那便是这其中早就做了假!
孙膑减灶以示弱,禄军山不增不减却以示强。
林晨绍惊道:“那些帐篷灶台竟是假的!”
所以,他们被燕军大部队围困这么久完全不敢出城一战,很可能早就上当了!
霍长君冷道:“我耍禄军山一回,这回禄军山也蒙我一次。”
若是燕军的主力军不在天幕城,那必是攻打北幕去了。
冷风在耳边呼啸,霍长君带着人越过黄沙丘野,北幕若破,那北境三城的结界就会被人打破。到时候……霍长君不敢再想,只能期盼何树还能再支撑住。
匆匆急行,冬日的太阳下山得早,不过行至半程就没了光亮。
月色下,寒风里,马蹄声声。
霍长君带着人穿越黄沙大漠,北幕距天幕只一日快马之程。
他们是在夜半之时赶到的。
霍长君一拉缰绳,停在了离北幕城不远处的一道山丘旁。
那时北幕的城池已经恢复了寂静,城墙上,火光微亮,飘摇的旗帜上隐约可以辨认一个“禄”字。
身后的人瞧见了,疾驰想要冲进去与敌军厮杀到地,却被霍长君一挥手,无声地拦住了。
她的手死死地捏着缰绳,手臂发颤,眼眶酸痛地看着燕军在清洗城池。
林晨绍也红了眼,“就迟了一步。”
如今他们已经占据城池,北境三城已塌陷一角,他们……
那一瞬间,霍长君没有更痛恨过自己的愚笨,她为何就不能早一点想到战场之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相掺难辨,她为何就不能再聪明些!她为什么非要一直守着守着,坐以待毙!但凡她早一点出兵便可识破禄军山的假帐篷,北幕城也不会丢。
林晨绍按住她的肩膀,低道:“莫冲动,我们回去。”
就这些兵力,他们根本无法反攻北幕,只能是送死。
霍长君咬着牙,眸色冷厉,却别无他法。
她刚要下令回去,却看尽城墙上走出来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影。
霍长君顿时睁大了眼眸,身后也有将士认出来了,低问:“那不是何副将吗?”
“他……是叛变了吗?”说话的人顿了一下,“叛变”这个词何其严重,非确凿根本不敢乱用。
可,他们却眼睁睁地看着何树拱手低头,朝着一个燕人服饰的男子在行礼,男子一回头,正是禄元胜。
他伸手拍在了何树的肩膀上,笑得爽朗恣意。那笑声是心底里发出来的。而何树也跟着淡淡地笑了开来。
夜晚,月光皎洁,落在北幕的城墙之上。
寒风吹起的沙尘落在人眼睛里,疼得眼泪掉下来。
霍长君也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
他是谢行之的人。
她不知道是何树一个人叛变,还是……
她都能感受到自己喉间充血,指甲被折断,她哑声道:“回去。”
“将军!”
有士兵不愿意,何树那个畜生,竟能与杀了自己这么多同袍的人相谈甚欢,简直该死!
霍长君回头,眼底布满的红血丝和满脸的戾气让人望而生畏。
“我说,回去。”
那人不敢说话。
他们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夜色下,狂风起,马蹄印被黄沙覆盖。
*
霍长君回到军营里,手臂撑着额头,靠在椅背上。
主帐里,只有她一个人,寂静得能听见心跳声。
良久,营帐的门帘被掀开,冬日的阳光撒进来,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像是一只躲在黑暗里的吸血鬼初见日光,不适得很。
她闭了闭眼,缓缓才睁开。
只见林晨绍,站在她眼前,浑身染血,他说:“长君,我们……被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