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长君勉强用力推开破败的棺材,从里面爬出来,一不小心牵扯到了肩膀上的伤口,疼得呲牙咧嘴。
她瞅了瞅这荒凉的地方,不满道:“啧,真把我扔乱葬岗了?”
忽而一阵阴风起,霍长君慌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有人吗?”
破败的房门突然“吱呀”一声响起,吓得霍长君差点叫起来,她虽然是差点变成了鬼的人可她还是很怕鬼的啊!
好在是她捂住了嘴,然后看见那微弱的烛光渐渐走近,直到在棺材前停下脚步,定睛看了一眼眼前黑乎乎的霍长君。
“啊——”
两人一道尖叫起来。
霍长君边叫边抓住他乱晃的手,生怕他不小心就把手里的烛火掉了,然后两人葬身火海。
赵成洲见是她醒了,差点吓死,气得想抽她又想起她身上的伤,生生压着自己的火气放下手,憋着火道:“你醒了。”
霍长君坐在棺材里,笑嘻嘻道:“醒了。”
赵成洲见她还笑得出来,不知道是该夸她还是骂她,叹道:“万一我没赶上呢?万一我没发现没有配合你把你弄出来呢?你不就真死了?埋在棺材里出都出不来!又或者……”
赵成洲噤声,心道又或者像是她都胳膊一样被永远冰封起来,谢行之也不是干不出这样的事,可他还是忍了忍闭上了嘴。
“长君,你就不能稳妥点!”事先通个信也好啊。赵成洲忧道。
他想起自己那日看见霍长君染血的尸体就后怕,若非是察觉到她右耳戴了两只耳环,他都要被她骗过去了。
那是他年少时与霍长君的暗号,那时候他们在军营里常常惹事,每每被老将军抓住都要串谎。她便想出了这个法子,若是她乖乖地一耳一环那便是说实话,若是她取下左耳都挂在右耳上那便是谎话,反之则是真假混合。
霍长君不在意道,“生死有命,若是你不来,那可能我活该得死。”
反正和谢行之纠缠一辈子也差不多是生不如死了,索性赌一把,赢了生输了死,多痛快。
赵成洲叹气,又不经意地问:“你是怎么想出这个法子的?”
霍长君扬唇,微微一笑。
时间回到十几天前,那时她还与谢行之虚与委蛇着,她乖乖伏低做小了好几天,才换来谢行之的恩典出了趟门,这一次她又去了李记酒馆,在那儿看完了一场戏还借口如厕,甩开了燕七。
在茅房里,她见到了翠娘。
她将自己的身份家世眼下的情况和盘托出,求她帮忙将林晨绍救出来,并且为保安全让她们之后都离开禾木镇。
如此危险又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她都做好准备会被拒绝了,可没想到那天张老二和老李他们都来了。
事实上,翠娘当日也确实并未答应她。只是问:“要是没救出来呢?”
“我与他同生共死。”霍长君坚定道。
翠娘望着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默良久之后将怀里的药扔给她,“龟息丸,服用之后两个时辰之内会渐渐五感丧失,直至昏厥。可龟息三天三夜,脉搏呼吸尽数皆无,血液凝滞,犹如死人。但我只有一颗。”
两人四目相对,霍长君突然便明白了,她扬了扬唇,笑道:“谢谢。”
她刚要转身离开,翠娘又拉住了她的手,道:“可也不是全无风险,你也有可能醒不过来!”
霍长君只背对着她笑问道:“血液凝滞,那是不是吃了之后流很多血也不会死了?”
“你别胡来!失血过多再好的药也救不了你。”
“哦。”
*
“所以,你就拿着这颗不知真假的药玩儿这么大?”赵成洲恨铁不成钢道,别说谢行之了,他都后怕。
他看着她右耳挂着两只银坠子,既担心是自己猜错了又担心是别人给她挂上去的,心里七上八下根本放不下心来。
只能是祈求老天爷,让他赌对吧。
霍长君挑眉,“呵,比起林晨绍,谢行之的目的在我,所以这药只能我吃。想来谢行之也猜不到我竟是会同样的招式使两次吧?”
她眼眸里有些得意,论心计她从来玩不过谢行之,也终于有一次能让她赢了,“还是那句老话,兵不厌诈。上一次假死是意外,这一回便是我亲自算计的,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巧合与故意相交。”
“成洲哥哥,我做得是不是很真?”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天真与得意。
这些年受过的憋屈终于是在她也扳回一局的棋盘里得到了释放。
她一无所有,就压上自己的命赌这一把。
赢了就彻底摆脱他们。
赵成洲看着她脸上洋溢的笑容,唇瓣嗫嚅半响,最后还是没有开口,只问:“那你是要去找林晨绍吗?”
霍长君垂眸,没有说话。
屋外月色清亮阴冷,她起身挣扎着从棺材里出来,看着无拘无束的月光,道:“我要去过自己的日子了。”
“成洲哥哥,保重。”她回头轻道,然后便只留下一抹倩影消失在月色里。
赵成洲看着她离开,抿了抿唇,垂眸叹气……他说了那么多万一,唯有一个没有提及,“万一这一次我帮不了你呢。”
棺材背后的小隔间里走出一个人。
身形颀长,面容英俊森冷。
“派人跟好她。”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