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让莫名地想起来其实很多年前太后曾有过一次身孕,只是那时候为了掩人耳目便不曾公开消息,只是没想到后来孩子不到两个月就见了红,也就再没有了得见世人的机会,而那时候恰是陛下住进延禧宫不到半年的日子,太后虽然嘴上没说什么,这些年是如何待陛下的也是有迹可循。
谢行之看着这几个孩子,然后抬眸望着李德让,眼底笑意弥漫,“你说我死之后,大汉还保得住吗?”
李德让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一瞬,他咽了口口水,压下心底莫名的恐慌,恭维道:“国朝安宁,有陛下励精图治,必会绵延千古,生生不息。”
谢行之却是挑眉轻笑,仿佛带着嘲讽的意味,道:“那可就无趣了呢。”
从前他心底还有一丝底线,可从他说出可从宗族之中过继孩子的时候,谢行之就觉得这场游戏可以玩得大些。
反正现在朝廷里都是些软骨头,他都觉得无趣乏味了。
他指着挑出来的那三张画像,扣了扣桌面,道:“就是这几个人了。即日起,吩咐下去,让他们把孩子送来宫里。”
“是。”李德让应声,带着画像缓缓退出去。
谢行之眉眼间带着十分的爽快,又有一丝迷惘,他活着的时候要拥有最高的权利,他死了就要这国朝为他陪葬。
啧,多好,多么美妙的礼赞。
他合眸低语,“父皇,是你不够狠,所以才会被我篡位。而我,不会给任何人这个机会。”
这三个孩子再加上谢谨言,谁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谁便能做上这个位置,若是都那般无能,那么他轻而易举便可再换一批。
左右他们都不过是他的玩具而已,谢谨言也一样,他原先顾念旧情,可他母亲实属愚蠢,非要挑战他的底线,如今他连这个王朝的存续都不在意了,他这最后一丝价值也就没有了,留着也没多大意思。
没有血缘亲情,没有父子忌惮,他不会对任何一个人心软。
选完了子嗣,谢行之心底有一瞬间的空洞,他想起了霍长君当着他的面牵着别人的孩子和别人站在一起时的模样,她对着别人总是会笑得很开心。
明眸皓齿,眉目如画,还带着三分锐气。
他微微叹了口气,如果他们有一个孩子的话,会是什么样?
他猛地摇了摇头,从畅想中回神。看着桌上新做的玉箫,光滑透亮,音色极好,他想给长君却不敢再触怒她。
谢行之自嘲地讽笑一声,然后又唤了个小太监进来,问:“玉清池的温泉可收拾出来了?”
小太监点点头,道:“李公公早就命人收拾好了。”
谢行之点点头便让人出去了。
*
天色微凉,长春宫里,近来太医来请平安脉的次数多了不少。
霍长君眉色浅淡地看着眼前的李太医,先前最了解她的张太医因为苏怜月被囚,生怕自己会被牵连,早早地就辞官归去了。
如今的李太医在太医院任副院首一职,年岁约莫四十,这般年纪坐到了这个位置上属实有几分本事。
他撤了小枕头,低声温和地询问道:“娘娘近来可曾觉得腹中有何不适?”
霍长君面无表情地摇头。
见状,李太医也并未显露什么异样,只是点点头,道:“娘娘近来情绪多有失控,想来是常日闷在房间里所致,虽是冬日却也要常常开窗透气,若是天气好,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霍长君依旧没什么表情,略微不耐烦地嗯了一声。
李太医也人精得很,见霍长君困乏了,便立即道:“臣告退。”
连莺便忙将人送了出去,留下连雀在房里伺候。她心思深便多问了句,“娘娘近日常常多眠困乏,是真的困还是身上有哪儿不舒服?”
冬日渐深,屋子里已经生了暖炉,再过些日子要下雪了也难说。
她一只手揭开茶盖,然后端起来轻抿了一口,低道:“屋子里太热了,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