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怜月和谢谨言的出现,无疑为这一场新仇旧恨的清算加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苏怜月被囚禁在黑暗中长达三五年之久,如今精神状态已经有些不大正常了,她发髻凌乱,神色麻木,眼神更是呆滞无比。
身旁的谢谨言才五岁,看着眼前场景有些害怕,但依旧紧紧地挺直自己的背,不让人看轻了。
赵成洲对这个自己看中的孩子竟有几分欣赏,谢行之喜好杀戮,放任几个皇子争夺帝位,而他喜好掌控,所以他也在暗中挑选了自己看中的孩子扶植,原本按照他的计划,谢谨言会是他最好的傀儡,苏家没落,不成大器,四个孩子中,谢谨言背后的势力最为薄弱。
如果他能助谢谨言登上帝位,那么将来这大汉朝堂便就是他说了算。
那才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甚至他还可以利用他在燕国筹谋了多年的情报网,将这天下彻底合二为一,让这大汉的铁蹄踏遍这广阔山河的每一寸土地。
那才是他心中最宏大的理想。
他垂眸,望着谢行之,只可惜这一切都被他毁了。他为何不再昏庸一些,不再自大一些呢?
霍长君坐在四轮椅上,只觉得这场闹剧唱了十几年,由他们开始也终究要由他们结束了。
赵成洲如今心无顾忌,他疯起来比起谢行之二人也不遑多让。
他唇角微勾,眼底带着火焰燎原般的疯狂,看着这一字排开的三个人质,双手一摊:“行之,看在你我兄弟一场的份上,我也不难为你。我们就做一个最简单的交易,二选一,怎么样,是不是很公平?”
“一个生一个死。”看着那小小的谢谨言忍不住颤抖,赵成洲又挑眉笑道:“当然,你也可以选孩子,让她们都去死,这也很符合你的性子。”
谢行之的手攒成了拳头,这对他不是一个难以抉择的选项,他朝着霍长君看去,却见她从头到尾都是将目光停留在谢谨言身上,不曾看过他一次。
他唇角微抿,他这样的人向来只将他最想要的东西放在心上。他可以牺牲的,可以放弃的多如牛毛,只见他抬步就朝着霍长君走去。
霍长君耳畔微动,她不是一直在看着谢谨言,而是她这双本就模糊的眼睛彻底看不见了。
她不声不响地听着这场闹剧,半点不显露自己的异样,只盼着天快些亮起来,她想感受一下最后的阳光。
“慢着。”
见他丝毫不犹豫地朝霍长君走去,赵成洲极度不爽,凭什么他在伤害了长君之后还有脸面选择她,凭什么他还能坦坦荡荡求得她的原谅,凭什么他就有资格回头!
他持剑对准谢行之,对自己没能达到目的很是不高兴。他冷笑道:“腿上的伤还没好吧?听说你为了模仿他亲手捏断了自己的腿骨,表弟,看来我还是没你狠啊。”
霍长君耳朵微侧,若她没听错,这个“他”可是指林晨绍?那、谢行之便是真的瘸了腿,之前也不是装的?
她敛眸,他倒是真疯。
之前做的蠢事被人这样拿出来嘲笑,谢行之倒不觉得难堪,只是他下意识地便想去看长君的反应,却见她的脸颊侧得更远,连一丝眸光都不留给自己。他苦笑一下,她当真是半点不信自己了。
谢行之回眸,“你还想怎么样?”
赵成洲挑眉,“不怎么样,只是你需要越过我才能带走你想带走的人。”
谢行之双目凌厉,狠道:“看来你真是不想给自己留活路。”
“呵——”赵成洲抬手出剑,率先动手。
他是在战场上成长起来的,若是说他在阴谋算计之上比不得谢行之,那武功剑术他又如何会输?他剑剑凌厉带着疾风,将心底这些不甘通通发泄出去,凭什么谢行之就能坐在金銮座上,凭什么他什么都能有!凭什么他后悔了就能有退路,而他却不能!
他比谢行之又差在哪儿了!
剑声刺耳,响彻云霄,所有人都不敢插手,屏息凝神地看着这场搏斗。
霍长君微微敛眸,身体真的是很疲惫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每一个人都喜欢把别人牵扯进去做诱饵,然后又把完美的假面撕下来,让别人看见血淋淋的真相,除去给人带来痛苦,这又有什么意义呢?就不能让人活在幻想当中吗?
她在神游天外,可是对面却是危机四伏。
只见十几个回合之后,赵成洲竟是要落败下来,他不敢置信,自己出身行伍,在战场上九死一生学会的shā • rén技巧竟会比不过谢行之。
而谢行之在一剑贯穿他腰腹的时候仍旧是用那双阴冷如毒舌的眼眸寒凉地望着他。
哪怕身上伤口无数,腿上旧伤复发,哪怕那赵成洲的血溅在了他手上。他哑声道:“纵你有再精湛的剑术,十年不练也是废物。”
赵成洲眼底带着浓厚的不甘心,唇边溢出一丝鲜血,他望进了谢行之那双犹如毒蛇般的眼睛里,那里只有寒冷没有温暖,和他过往的人生一模一样。
他突然一扬手,谢行之眼里忽地闪过一丝惊慌,只见赵成洲的人直接捅穿了苏怜月的身体,连孩子也没放过……
“长君!”
霍长君能听见身边人急切的呼唤,可她更能感受到鲜血溅落在自己身上滚烫的触感。
原来,同类就是同类。
畜生的话是不能信的。
她闭上眼,等待着死亡。
“嘭”的一声响,赵成洲的身体直直地倒在了地上,染红了满地的砖石。
他看着那具被刺穿的身体,唇角得意地笑了。
他没有食言,他回忆起曾经。
他曾问:“长君,你想过自己会在什么时候死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