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笔趣阁>都市言情>穿成残疾反派的残肢> 112、第 1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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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第 112 章(2 / 2)

“娘娘的凤钗珍贵,我命人好生收起来了,怕万一有个闪失磕碰,会摔坏了御赐之物。”

“歆姐姐窈窕淑女百家求。”楚席平笑着说,意味深长道:“许是不日,本殿就要改口唤歆姐姐叫小婶婶了。”

“七殿下说笑了。”赵若歆仍是笑吟吟的,声音甜美。

“哦?”楚席平挑眉,“那歆姐姐是要嫁给陈钦舟么,那本殿倒是可以与陈小侯爷争上一争。本殿一个姓楚的,比不了煜王叔,还比不了那陈钦舟不成?”

“七殿下唐突了。”赵若歆冷下了脸色,“世间婚配大事,皆由父母长辈做主,哪由我一个闺阁女子亲力自为?七殿下实在不必将嫁不嫁的挂在嘴边。另外陈小侯爷器宇轩昂、壮志凌云,殿下无论才学武艺,恐怕样样都比不上他的。”

“你!”楚席平气结,半晌才忿忿道:“歆姐姐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殿下还小,而我已经及笄了。”赵若歆放缓了神色。

“我只比你小几天,再过两年也到加冠了!”

“小几天,那也是小。”

“歆姐姐,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个钗子,作为及笄贺礼。”楚席平说,苦笑道:“可现在恐怕不适合再送给你了。本来今日母妃也不让我过来,我还是偷偷溜出宫来看你的。”

“臣女谢过七殿下厚爱。”赵若歆微微屈膝,行了个礼。

“歆姐姐,若你愿意,你现在就跟我进宫去求父皇赐婚吧。”楚席平急急地说,上来拽赵若歆的手:“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七殿下果然还小。”赵若歆拂开楚席平的手,面带端庄微笑。

“我不小了!你别老拿年龄来搪塞我。”楚席平喊道。

“既然如此,那有句话臣女想说很久了。”赵若歆站直了身子,直视楚席平的眼睛:“那个香雪,你也曾对她说过喜欢。”

“谁?”楚席平疑惑。

“就是怀了你的孩子,却被你以大婚前不得有庶子降临的借口,给活活打死的那个小宫女。”赵若歆轻声说。

“一个宫女而已,死就死了,也值得你拿出来说事。”楚席平面露臊意,他看着赵若歆冷然明艳的面庞,忽而恼羞成怒道:“歆姐姐这般说我,你就是什么好人么?”

“嗯?”

“别以为本殿不知道你那三姐最终去了何处。你说我打死宫女,可你们女子何尝不是水性杨花又攀权附贵?就说歆姐姐你,吊着我和三哥不说,还转头又勾搭上了陈钦舟和煜王叔,就连近日被父皇追寻到踪迹的那个刺客,就是装成汝平王领队的那个,听闻他也在四处打听歆姐姐你的喜好!”

“歆姐姐你,可真是好手腕啊!”

赵若歆面无表情,她定定地看着楚席平道:“七殿下醉了。”

“本殿没醉!”楚席平忿忿然。

然而赵若歆已经唤过府里小厮:“七殿下醉了,你带人好生将殿下送出府去,让他早点回宫里醒酒。晚了的话,想是淑妃娘娘要降谕责罚的。”

楚席平再艴然不悦,赵若歆也已经走远了。

及至筵席,看到了安盛侯府的人来向她辞行。赵若歆跟着婢女到了堂前大门,看到安盛侯府的车架已经来了,陈侯夫人正站在马车前笑着等她,陈小侯爷身姿挺拔地伫立在一旁。

见她来了,陈侯夫人慈睦道:“席间多饮了几杯酒,现下有些乏了。不想趁着筵席散去人多再走,到时马路堵着不方便,就先行向你告退了。还望歆姑娘莫要怪罪。”

“怎么会?”赵若歆笑道,“侯夫人今日能来给我加笄,歆儿已经是感激不尽。”她朝站在旁边的陈钦舟行了个礼:“之前宴里没能瞧见小侯爷,小侯爷安好。”

陈钦舟略略点了个头,态度生疏。

“这孩子,见着姑娘总是这般夹生!”陈侯夫人不悦地拍了下陈钦舟的脑袋,又亲切地拉着赵若歆的手道:“等闲了,就去我府里找我玩。我家园子里的花开得正繁盛,也结了好多的果子,远远望去金黄澄澈一片,很是喜人。到时我给你办个诗会,咱们娘儿俩一道共赏。”

赵若歆含笑应了,目送陈侯夫人和陈钦舟上了马车。

马车棱棱远去,清脆的蹄掌踢踏着黛色的石砖路,车檐下的驼铃摇摇曳曳,发出好听的泠泠声响。

车厢里,陈钦舟不悦地看向自己的母亲:“母亲刚才与赵姑娘说什么娘儿俩?这般胡乱说话,被外人听了指不定要乱嚼什么舌根。”

“怎么就是胡乱说话?”陈侯夫人说,觑着自己儿子的脸色,悠悠道:“等你们成亲后,我和她可不就是娘儿俩么?”

“母亲快别说了!”陈钦舟连忙打断陈侯夫人的话。“我怎么会与赵姑娘成亲?”

“你怎么不会与她成亲?”陈侯夫人不虞,“你莫不是看了太后今日来给她加笄,还给她送了那根簪子?我且告诉你,你大可不必将太后此举放在心上,歆丫头是个知礼懂事的孩子,她断不会嫁给那劳什子煜王。”

“许是赵姑娘就仰慕煜王那等英勇的人物。”陈钦舟说。

“煜王英勇,我儿就不英勇了?”陈侯夫人戳着儿子的脑门,哼声道:“我总是教导你,莫不要将他们楚家看得高贵了。那煜王不过是时运好,带兵赢了几场仗罢了,也值得你这般钦佩。将来等你自己领了兵,不见得就比煜王要差到哪里去!”

“是我自己不喜欢赵姑娘!”陈钦舟躲过母亲戳过来的手指,急怒地大声喊道。

“嗯?”

陈钦舟别过头,放缓了神色,朗澈的声音里满是颓丧,挺拔的身躯也蔫蔫的没精神:“我对赵姑娘没意思,母亲以后不要再提结亲的事了。”

“你对她没意思?”陈侯夫人冷笑,“你对她没意思,你会每日天不亮就爬起来朝赵府学堂跑?你对她没意思,你会日日练字到深夜?那四书里的孟子,十几年了,你都只读到梁惠王下篇。来赵府以后,只手腕被掰折的那一夜,你就把全书都给背了下来。你告诉我,这是你不喜欢她的表现?”

“母亲!”陈钦舟面红耳赤。

“你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你的心思瞒不过我。”陈侯夫人说,“我今儿还把话撂在这里了,你的嫡妻之位,就只能是她赵若歆一人!”

“天下女子何其多哉,母亲缘何非要让我迎娶赵家姑娘?”陈钦舟气愤道。

“你朝我嚷没用。”陈侯夫人不紧不慢地说,“这也是你父亲的意思,有本事你也朝他嚷去,看他不打断你的腿。”

“我不想同母亲分辩。”陈钦舟说,“停车!”

他自掀了帘子出去了。

“你去哪儿?”陈侯夫人喊道。

“我去找人蹴鞠去!”陈钦舟头也不回,夺了仆役的马匹走远了。

“又耍小孩子脾气。”陈侯夫人嘀咕了一声,命车夫重新上路了。

她的贴身女使嬷嬷上前两步,隔着车帘劝说道:“世子爷不过是少年心性,夫人何必和他置气?”

“他都加冠了,还少年心性!”陈侯夫人恨声道,“还有我哪儿是和他置气,我这都是为了他好!”

“许是世子爷就不喜欢了赵家姑娘。”李嬷嬷说,“少年的人喜好从不长久,跟风儿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兴许世子爷从前是对赵家姑娘有些好感,但如今早已就散了。夫人若是强逼着他娶自己不喜欢的人,也是为难。”

“他若真不喜欢就好了。”陈侯夫人说,“他那眼里心里,分明都还盛着歆丫头!我倒但愿他只是因为不喜欢,才说着不想结亲。可他如今分明是情根深种,才会说出这般口是心非的话语,去成全歆丫头和那煜王,来伤却他的自身!”

“世子爷竟然如此?”李嬷嬷惊呼。

“可不是?”陈侯夫人恨恨道,“原先也没人去注意赵家姑娘身上的裙子,都以为是寻常花色。可太后过来这么一提示,但凡有心之人,都会对那裙子上的芍药回过神来。”

“你听听她怎么唱的,一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真是笑话,一般人谁会在及笄礼上给女孩儿唱那出嫁才用的梳头歌?她这般明晃晃,就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相中了歆丫头,想让歆丫头嫁给她儿子。还喊我叫陈氏,呵。”

“舟儿看似大大咧咧的憨直鲁莽,可他素来比谁都要心细如尘。他定是听了太后这般明晃晃的话语,就从那裙子的芍药花上联想到赵家姑娘与那煜王两情相悦了。一个是他敬佩的偶像,一个是他心爱的姑娘,他谁也不想辜负,就只去辜负他自己了!”

“试问这天底下当娘的,有几个忍心看到自家儿子如此自伤?”

陈侯夫人面色忿恨,声音激昂。

李嬷嬷只得好生劝了,让自家主子不那么气愤,免得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陈钦舟驾着马匹,一路直奔城外西郊的五军大营。五军大营戒备森严,处处旌旗阵阵,猎猎风响地高挂着金线织绣的陈字。

“虞叔,我来找你蹴鞠!”陈钦舟冲进大营,在一处高大巍峨的军帐前停下,高声唤道。

帐子里走出一个中年男人,四十上下,身披铠甲,面相憨厚。

见着陈钦舟,男人便朗声大笑,用力给陈钦舟一个大大的拥抱,接着捶着陈钦舟的肩膀道:“你小子怎么会来?今日不是歆姑娘的及笄礼么,你跑军营来做什么?”

“来找你蹴鞠。”陈钦舟熟门熟路地将马匹缰绳递给旁边的小兵,含糊道:“快找些人来,与我痛快淋漓地大战一场。”

“怎么了,不高兴?”虞敬后退一步,上下打量着陈钦舟的神色:“那面具她不喜欢?没道理啊,女娃娃家的,不都喜欢这些精致的小玩意儿么?”

“我没送出去。”陈钦舟说,掏出怀里捂得温热的鎏银面具,轻轻描着面具娃娃上笑盈盈的弯弯眉眼。

“你啊,真是烂怂!出门在外可别说我是你的师傅!”中年男人朝地上唾弃了一口,一把夺过陈钦舟手里的娃娃面具细细打量:“这么好的面具,挑了那么久都不敢送出去,真是怂包一个!是怕她不喜欢,还是怕她不答应跟你乞巧节出来?”

“哎,虞叔你别给我弄坏了!”陈钦舟急忙夺回娃娃面具,拿袖子反复擦拭被中年男人碰到的地方。

“瞧给你金贵的。”虞敬酸溜溜的,指着大营门口道:“你既这么珍惜,就抓紧给人送过去。男子汉大丈夫的,别这么烂怂婆妈!”

“她心里有人了。”陈钦舟喃喃道。

“什么?”

“她心里已经有别人了!”陈钦舟低吼。

“哦?”虞敬眼神微变,不动声色地抱胸问道:“她心里那人是谁?”

陈钦舟嘴唇蠕动了半晌,最终痛楚地喃声道:“我不知道,我不认识。”

“哈哈,没事儿,心里有人你把她追过来就是了。此前她不也喜欢三皇子么,有什么的。”虞敬一把搂过陈钦舟的肩膀,朗声大笑道:“走,不是要蹴鞠么,本将这就陪你小子战上三百回合!”

“她也喜欢蹴鞠。”走至半路,陈钦舟忽的道。

“什么?”

“虞叔,她也喜欢蹴鞠!”陈钦舟说,强忍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那个赢了我的赵麻子,就是她假扮的。她是蹴鞠高手,我最想找个会蹴鞠的女子成亲了。”

“她竟是赢过你的赵麻子?”虞敬也惊了,好一会儿才用力拍着陈钦舟的背,欣慰大笑道:“不错,有老将军的风采,是我虞家的人!”

陈钦舟被中年男人拍得直咳嗽,眼泪都咳得飚了出来。

“虞叔下手可有些轻重!”他恼怒道。

“我就是过往对你下手太知轻重了,才让你蹴鞠都输给一个姑娘家!”虞敬说,嫌弃道:“不是我说你,换成我少将军他们当年,这身子骨可比你壮实多了!走走走,蹴鞠去。完事后再陪我喝两杯,我今儿个可真高兴!”

“我面具都没送出去,你还高兴!”陈钦舟不满。

“没送出去,下回再送嘛。”虞敬拦着陈钦舟的肩膀,推攘着他往前走:“我告诉你啊,你可一定要把歆姑娘给娶过来,不然我可不依你啊。”

两人互相推攘着,勾肩搭背地去蹴鞠了。

五军营里旌旗阵阵,皇城里灯影憧憧。

太后一回宫,便见到御前太监钟四喜小跑着到凤驾前请安:“哎呦,太后娘娘,您可算回来了。”

“怎么,钟公公今日倒是有空来哀家跟前卖乖了。”太后慵懒地坐在凤辇之上,冷声讥讽。

“老奴不是一直都在太后娘娘跟前讨巧卖乖的么?”钟四喜谄媚道,朝身后撇了撇嘴,笑着说:“不单是老奴,陛下也来了。在慈宁宫里等太后娘娘好一阵子了。”

太后朝慈宁宫望了望,冷笑道:“他竟也舍得过来,那回吧。”

至了慈宁宫,皇帝楚韶驰正歪坐在软塌上看书,太后进去就跟没看见皇帝似的,径直吩咐自己的大宫女道:“哀家乏了,过来服侍哀家更衣歇息。”

“太后对今日私自出宫一事,不解释解释么?”皇帝放下手中书籍,挥退宫女太监,沉声问太后道。

“笑话,这天底下哪有当母亲的出门,还要问过儿子意见的?”太后凌厉地挑眉。“哀家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可你出宫给那赵家丫头送了枚凤钗!”皇帝高声怒道。

“没错,哀家是把先帝赠予的凤钗送给了她。”太后说,走至凤椅坐下,冷漠地看着皇帝:“哀家的曜儿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姑娘,哀家必定要让他得偿所归。”

“天底下哪有叔叔娶侄儿媳妇的道理!”皇帝说,走到太后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苦口婆心地劝道:“朕知道太后心疼曜儿,可赵家丫头毕竟是老三他退掉不要的女子。曜儿若是娶了她,传出去难听不说,将来与老三也不和睦。”

“哀家管那老三和睦不和睦!”太后蓦得一拍桌案,叱声道:“他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曜儿去担心和睦。”

“太后!”皇帝沉下了脸色。

“你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心里打得什么主意。”太后亦是脸色阴沉,“你将永字赐给老三做封号,不就是打算立他为储?哀家告诉你,想都不要想,凭他一个婢生子,也配爬到我曜儿的头上耀武扬威?”

“母后不愿朕以老三为储,那心底又是想让朕立谁为储?”皇帝沉沉问道,脸色阴鸷。

太后沉默不语。

皇帝叹了口气,缓声道:“诸子之中,老三最为肖朕,无论才学品貌,他俱都是拔尖顶好的一个。况且老三性情最为温良,日后他若登基,定会好好孝敬曜儿。朕给予老三荣宠,也是为了曜儿考量。可如今太后贸贸然地去替赵家丫头加笄,不是逼着老三和曜儿叔侄反目么?”

“是不是叔侄,你心里清楚。”太后冷笑,“哀家的曜儿命苦,天生就没有父亲疼他。好好的一个人儿,还坐在轮椅上残疾了十八年。不打紧,他父亲死的早不心疼他,哀家这个做母亲的心疼!”

“太后说得这叫什么话!”皇帝楚韶驰喝道,“长兄亦如父,朕不是向来最心疼曜儿?”

“皇帝既然心疼曜儿,那你告诉我,符牛是怎么死的?”太后冷笑:“奉河春狩,皇帝就差把整个后宫都搬去了,偏不肯带上哀家这个太后。说什么皇城空虚,需要哀家来坐守京畿,用以稳定朝纲。”

“结果说好的一个月,硬是去了将要三月之久。还把手里指挥得动的军队都带去了,将那奉河围得水泄不通。一场狩猎,折损了梁汾、耿龙和斧牛三大高手!皇帝可别跟哀家说,是那熊瞎子和山大虫太过勇猛,竟让我大晋最顶尖的三大高手连折其中!”

“斧牛为着曜儿,护主而亡了。”皇帝尴尬地说,面色微哂。

“他究竟是护主而亡,还是灭主而亡?!”太后愤然砸碎手中杯盏,冷然道:“你当哀家是个傻子么!”

皇帝静静地望着地上碎裂的青瓷茶盏出神。

“皇帝,曜儿身上流着同你一样的血。”太后哀戚道,“你不能厚此薄彼,苛待了他。”

“朕何曾苛待过他?”皇帝缓声地说。

太后闭着眼睛,良久才缓缓地凄然道:“若曜儿不是哀家所出,若他没有先朝太子的身份,你还会这般的忌惮他么?”

皇帝沉默不语。

“陛下。”太后娘娘放低了声音,哀痛道:“曜儿原是中宫嫡子,他本该是中宫嫡子!”

“朕知晓了。”楚韶驰说,起身走出慈宁宫外:“天色将晚,母后早点歇息。”

太后独自坐在原处,美艳明丽的面庞笼在阴影里,久久不曾有所动静。

贴身的王嬷嬷绕过明黄帘帐走了过来,垂手侍问道:“娘娘,要梳妆更衣吗?”

“嬷嬷,他不疼曜儿,他不疼!”太后抓住嬷嬷的手,凄惶地落下泪来:“曜儿为他舍了皇位,他却一点也不疼惜曜儿!”

“娘娘。”王嬷嬷轻轻拍着太后的背,宽慰道:“煜王爷羽翼已丰,并不需要陛下的怜惜。”

“可难道要看着他们、骨肉相残?”

“天家里骨肉相残的还少么?”王嬷嬷轻轻拍着太后的背,一字一句的说道:“娘娘,王爷的腿已经痊愈,陛下容不下他,他也不可能再容下陛下。娘娘您是王爷的亲母,该做出决断了。”

“他们一个是哀家的夫婿,一个是哀家的儿子。这让哀家如何决断?”太后痛楚地落下泪来。

“娘娘慎言!”王嬷嬷喝止道,“娘娘有两个儿子,一个养子,一个亲子!”

明月高悬,筵席散去。

送走了四方宾客,拆卸掉满头珠翠,赵若歆并未立时就歇息就寝。而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提了一盏琉璃灯笼,绕过围墙上的角门,往隔壁大房府邸的祠堂去了。

在那里,有着整座赵府唯一留下的亡母遗物,挂在祠堂里的虞柔画像。

祠堂里亮着灯,隐有絮絮人声传出,赵若歆意外地在悬挂着的虞柔画像下,看到了烂醉如泥的赵鸿德。

“父亲?”赵若歆诧异挑眉,“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看看你的母亲。”赵鸿德朝画像上浅笑着的虞柔指了指,张口就打了个酒嗝,一身的酒气污浊熏臭:“你瞧她,这么多年了,她还是这般的年轻,这般的漂亮。”

赵若歆提着灯笼站在原地,脸色木然。

说实话,看见赵鸿德她有些惊悚。

世人皆说赵鸿德深爱亡妻,为了虞柔高悬正妻之位十几年不肯续弦另娶。可长这么大,这还当真是赵若歆头一回看见赵鸿德悼念自己的母亲。

“瞧你端着一张脸,这般冷艳孤傲,半点都不像她。”赵鸿德醉得不轻,他歪在地上仰头望着赵若歆,张口就骂:“你这牛屎一般的性子,既不像我,也不像柔儿。”

“父亲才是牛屎性子。”赵若歆仗着赵鸿德醉酒,直言道:“牛屎一样的阿堵人物,沽名钓誉、行同狗彘、无耻之尤。”

赵鸿德咧开嘴巴,手掌拍着地面大笑道:“你瞧瞧你,连骂人的话都跟岳父当年骂我的一模一样。你除了模样像我,净捡着我和柔儿的优点长,其他哪里还像我赵家的人?”

“倒是以为我想做赵家人?”赵若歆翻了个白眼儿,拿脚尖去踢躺在地上的赵鸿德:“行了,做出这副深情的样子给谁看,快起来吧!”

“深情,我怎么不深情了?”赵鸿德面颊熏红,酒气冲天:“都说我是沽名钓誉,说我根本不爱柔儿。那帮庸碌俗人,都知道些个什么?”

“他们不懂!不懂!”

“是,他们不懂。”赵若歆放下灯笼,去拽地上的赵鸿德:“您快起来吧,别没得在这里叨扰了我母亲的清净。”

“叨扰?我呸!”赵鸿德一手拂开赵若歆,看着虞柔的画像道:“你知道个什么?你母亲深爱于我,永远不会觉得我是打搅。”

“他们都说虞家嫡女是被我给骗了,才会下嫁给我一个小小的新科探花。”

“他们哪里知道,我和柔儿早就认识了。”

赵鸿德抱着祠堂里的朱红柱子,喃喃自语。

“我和柔儿互定终生的时候,她不知道我叫赵鸿德,我也不知道她是虞家嫡女。她唤我贺君斐,我叫她阿柔姑娘,全不在乎彼此的身份地位,不在乎对方是否家财万贯、身份尊贵。”

“我是为了柔儿,才考中探花的。”

赵若歆放下去拽赵鸿德的手,静静伫立在一旁,看着这个令自己颇感陌生的父亲。

“岳父和大舅哥不同意让柔儿嫁给我,到我考中了探花郎,他们才松了口。”

“我和柔儿鹣鲽情深,那些个无知外人,都懂得个什么!”

见着赵鸿德烂醉,赵若歆试探问道:“父亲如此深爱母亲,为何当初不护住母亲,让母亲年纪轻轻就去了?”

“护住?怎么护?”赵鸿德落下泪来,坐在地上哭嚎道:“你告诉我怎么护?是陛下要让她死,是陛下啊!我拿什么去护她?”

赵若歆沉下了脸色。

看来陈侯夫人说得没错,皇帝楚韶驰,当真是她的杀母仇人。

“陈侯夫人说,我还有一个哥哥。”赵若歆语气淡淡,“父亲护不住自己的发妻,连自己的儿子也护不住么?那可是你的嫡长子,就这么没了,父亲不心痛么?”

“那是意外,那只是个意外。”赵鸿德忽然抱住脑袋,神色痛楚:“你母亲不怪我的,柔儿她不怪我的!柔儿与我鸾凤和鸣、故剑情深,从不会怪我的。”

赵若歆叹气,掏出袖间的木匣,从中取出亡母的遗书。

她轻轻递给赵鸿德道:“父亲与母亲既然这般相爱,为何母亲临终前要将绝笔书信,托付给一个外人递交于我?”

“柔儿的绝笔书信?陈侯夫人给你的?”

烂醉的赵鸿德陡然坐了起来,一把抢过赵若歆手中的信笺,凑到祠堂的烛火下细细观看。

“果然是柔儿的亲笔信。”他又哭又笑,手指用力戳着信纸喊道:“看见没,柔儿要你孝顺我,你母亲让你孝顺我!做个孝女吧,赵若歆!”

“哦。”赵若歆面无表情。

赵鸿德继续凑着烛火去看书信,看着看着,他忽然嚷了起来:“不对,这不是柔儿写的,不全是柔儿写的!”

“什么?”赵若歆挤了过去。“哪里不是母亲写的?”

然而赵鸿德身子一歪,竟从倚靠的桌台上滑下,躺在地上睡过去了。衣袍打翻了案台上的烛火,手中书信差点被烛火给烧毁。

赵若歆从烛火下抢回亡母遗书,白皙素手被烫出好大一个燎泡。她捂着生疼的右手,忿闷地踢了一脚地上鼾声如雷的赵鸿德。

“牛屎!你若是深情,我就不姓赵!”

烂醉的赵鸿德翻了个身,嘴里嘟嘟囔囔的嘀咕着什么。赵若歆凑过去,听见他仿佛在说“柔儿,君斐好想你”一类的话。

气得赵若歆站起身来,又狠狠地对着赵鸿德踢了几脚。

“小姐!”外头青桔匆匆地跑了进来,“青果刚刚来禀报说,三殿下来了。”

“什么?”赵若歆惊讶。

话音落下没多久,楚席轩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歆儿。”楚席轩在祠堂门口站定,披着星辉与月光,一身的风尘仆仆,俊逸的脸庞上写满了深情与思念。

“三殿下不是应该远在象鲁?”赵若歆面容沉静。

“今日是你十六岁生辰,是你及笄的好日子,我便是披荆斩棘也要赶回来向你恭贺的。”楚席轩说,深情地想要去捉赵若歆的手。

“三殿下自重!”赵若歆退后一步,拂开楚席轩的手。

“歆儿!”楚席轩面露痛楚,哀求道:“都过去这么久了,你的气也该消了。”他忽而抬眸,似是明白了什么,急声发誓道:“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谣言?我与芜绥的公主干干净净,绝没有发生过什么的!”

“三殿下说岔了。”赵若歆淡淡地说,明艳清丽的面庞冷似寒冰:“臣女与您毫不相干,也从未生过您的什么气,更不在意您与其他女子发生过什么。您便是明日传出大婚消息,臣女也只会真诚的道上一声恭喜。”

“歆儿,本殿实在不知你在计较些什么。”楚席轩冷下了脸色,“想必你也听说了父皇不日就将封我永郡王,做永郡王妃不好么?”

“本殿不嫖1妓不酗酒不dǔ • bó,世家公子哥儿该有的恶习本殿全都没有。又遑论本殿品貌双全、才学卓然,未来前途更是繁华似锦,你究竟哪一点不满意?”

“是,本殿是和你的庶姐有过一段暧昧。可那时什么都没有发生,那段情就连露水姻缘都算不上,你究竟要为此纠结到什么时候?”

“这天底下从没有不会犯错的男人。本殿只是那么心猿意马的一次,你就穷追不舍的抓住不放到现在。可这世间的优秀男儿,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和左拥右抱?然本殿为了你,至今未曾真正有过女人,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足?”

楚席轩面露狠色,冲上来作势要强抱赵若歆:“歆儿,本殿对得起你,你也要对得起我才是。本殿不信,你还能找到比我更加对你深情专一的男人!”

“她能!”

一枚短剑裹挟着疾风凛冽地she过来,割下楚席轩衣袖的两块华美布料,飘飘荡荡地坠落在地上,而后狠狠钉在朱红廊柱上。

若不是楚席轩及时侧身闪躲,那枚锋利匕首几乎要狠狠射穿楚席轩的双手。

赵若歆抬眉,看见满脸阴鸷的楚韶曜黑气沉沉地走了进来。

“煜王叔?”楚席轩捂着被割断的袖口,狼狈喊道。

“她能找到。”楚韶曜一字一顿地说。

“什么?”

“比你深情专一的男人,她能找到。”楚韶曜说,“不仅比你深情专一万倍,还比你优秀卓绝万倍。”

“噗。”赵若歆忍不住轻笑出声。

“歆儿。”楚韶曜回眸看她,认真道:“本王虽然不是良配,可本王文武双全、富可敌国。你若嫁与本王,本王可以保证自己这一生一世,都不会再有其他任何女子。便是你嫁了旁人,本王也始终对你忠贞不二、矢志不渝。”

他递了把金灿灿的钥匙过来。

赵若歆接过那柄金灿灿的精美小钥匙,内心微动,娇声甜蜜道:“是你府邸库房的钥匙么,还是你那些产业金库的钥匙?”

“都不是。”楚韶曜放低了声音,佚丽绝美的面庞上倏忽飘过两朵红云,害羞起来的样子,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是,是本王暗卫竺右的主意。”他期期艾艾地说。

“什么主意?”赵若歆问。

“竺右说你心性高洁孤傲,最是在乎夫婿忠诚,建议本王最好打上一把贞操锁来戴上,好让你彻底宽心,免去疑虑之苦。”他指了指赵若歆手中那把金灿灿的小钥匙,缓缓道:“喏,这便是贞操锁的钥匙。”

赵若歆一把将钥匙扔在地上,面红耳赤。

“拿走拿走,我不需要!你这个夯货!”

屋顶上偷听的竺右翻了个白眼儿,内心嘀咕:“虽然我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但我根本还没有来得及提出这个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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