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里特别了?”
“你看。”他低垂着眸,很认真地看着她,“比如,有些在这一年想做却不敢做、没有能够及时完成的事情,就可以在下一年努力去做到,可以不再给自己留遗憾。这就像是一种对未来的期许。”
她听了这话,忍不住问:“那你有这样在今年留下遗憾的事吗?”
“有,不过可以说是差点儿留下遗憾。”
他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然后,他看着她的目光也变得更深了一些,“因为我不希望自己继续遗憾下去,所以我现在在这里。”
高嘉羡听到这话,觉得自己的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就在这时,不远处人群的欢呼雀跃声陡然变得更大了一些,他们已经离跨年舞台很近了。
祝沉吟这时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到了一个闹中取静的街角,这个街角既可以看清跨年舞台和倒计时的钟声礼花,又能够在嘈杂喧闹的环境中说一些可以让彼此听得清的重要的话。
“羡羡。”
他这时转过了身,正面面对着她。
然后,他将自己的口罩摘下,把她和自己十指紧扣的手举了起来,贴在自己的唇边,落下轻轻一吻:“自从你回来之后,我好像一直都在跟你道歉。无论发生什么,无论怎么补救,都还是觉得亏欠了你良多。”
那次在睡梦中她错过的,正无比真实地在她的眼前重新上演。那晚其实她总觉得他后来回答了她的问题,还做了一些别的举动,但因为她那天真的太累了,实在没法儿睁开眼去证实。
而此时此刻,她感受着自己手背上那湿润又温柔的触感,觉得她的手都不是自己的手了。
过了一会儿,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仰头看着他:“你知道就好,但你不是不打算还债了么?”
“嗯。”他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是不打算还债,也不打算再继续道歉了。因为觉得有比这两种方法更好的方式,来让你过得开心快乐,没有忧虑。”
她眨了眨眼睛:“那是什么?”
他一时没出声,这时扣着她的手却微微一使力,将她整个人都完完全全地扣进了自己的怀里。
高嘉羡靠在他温暖的胸膛前,就听到他说:“我记得从我记事以来,我身边的人就一直在告诉我,祝沉吟,你要冷静理智,凡事不能冲动,更不能情感用事。任何事情,都要以你自己的意志为先,你以后是要成为医生的人,你有远大的宏图和目标,不能被简单而狭小的儿女情长拘泥局限、冲晕头脑。”
“你应该猜得到,这些我身边的人,指的是谁。而且你也已经亲眼目睹过,他们对待情感和婚姻的态度是怎么样的。”
她听到这里,心里不由得有些发酸。
“不过,你看到的,也都只是冰山一角罢了。”他这时说,“就算我的内心再抵触和抗拒,从小到大的生长环境和熏陶也依然对我自己的情感观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你那天问我记不记得你初三上半学期的最后一天,我到你们家来吃饭的事。”他用下巴轻轻地摩擦了一下她的头顶,“那天我是不是在你的面前说,我可能现在乃至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想要谈恋爱。”
听到这话,高嘉羡猛地从他的怀抱里抬起头,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他看到她惊诧的表情,轻声笑了:“我一开始有点儿想不起来,但后来都记起来了。”
“当时我并没有想那么多,你问我是怎么想的,我就把内心最真实的想法都告诉了你。因为原生家庭的原因,我其实从内心深处很抗拒和人产生亲密关系,甚至也一度很抵触爱情和婚姻。”
他说的很轻缓,“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么多年来我一直都是独身的缘故。”
她听到这些,突然觉得,原来自己十多年苦涩的暗恋,在找到出口的时候,居然是那么地轻松豁然。
她发现自己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一点儿都不想再埋怨他了。
显然可见,年少时代,他绝对不是故意要伤她的心的,他那时候根本都不知道她在暗恋他。
而他当时所经历的那些事和他自己本身以及外来介入的想法之间的冲撞,都远远要严重过他此时从嘴里轻巧说出来的——有很长一段时间,他的内心一定都非常痛苦。
他不是一个不渴望爱、不想要爱的人。
只是从来都没有人告诉过他,正确地引导过他,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去爱,去拥有一段温暖平等的恋爱关系。
“我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我自己是个很奇怪也有情感缺陷的人,但是,我很庆幸,有人让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