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房地产市场愈演愈烈。南城也进入了火热的拆迁大战,城市试图改头换面,高楼鳞次栉比,试与日月比肩。
父母离婚后,颜非跟着母亲搬到一个新修的社区。
和以前的老社区不同,这儿有大片绿化,地下停车场,两梯两户,还有游泳池网球场等设施。
今天是周末,不用去学校上课,颜非早上起床后,洗漱完毕坐在桌边吃早餐。
母亲姜尚英打听她近日在学校的情况:“和同学相处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
颜非摇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欺负她倒是没有的,毕竟她去报到的时候,校长还过来和她父母聊了会儿。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谁都知道她有后台,惹不起。
唯一让她有些烦的是总在她教室外面围观的那些人,她感觉自己像马戏团的猴子一样被人参观。
至少,人家马戏团还能收张门票,她是白被人看。
姜尚英语重心长地嘱咐:“要是有同学欺负你,你要第一时间跟妈妈讲,知道吗?”
颜非嗯了声:“知道。”
姜尚英给她碗里夹了块煎蛋:“待会儿妈妈陪你去商场逛逛好吗,给你买几身新衣服。”
“不用了。”颜非没什么兴趣:“反正在学校都穿校服,新衣服买了也没什么用。”
“那我们去游乐场?”姜尚英试图哄她开心。
颜非吃了几口放下筷子:“我想去师父那儿。”
姜尚英略失望地:“哦,也行。”
颜非换好鞋出门,今天司机不在,她打了个车去市中心的围棋会馆。
推开朱红漆门,那颗老银杏树映入眼帘,树干粗壮,她两个手都抱不拢。
此时时间尚早,来下棋的没几个年轻人,多是老头。
谢言正给他们端茶出来,见到她,眉眼顿时有了笑意:“这么早。”
颜非乖巧地唤了声:“师父。”然后蹦蹦跳跳地朝他跑过去。
谢言摸了摸她毛绒绒的脑袋:“来找师父下棋呀?”
颜非用力嗯了声,在家还没什么情绪的双眼此刻亮晶晶地望着谢言。
谢言笑了笑:“我去拿棋盘棋子,你自己找地方坐。”
“好。”
很快谢言把东西拿出来,还给她捎了盒巧克力,包着金色的锡纸:“喏,你爱吃的甜食。”
颜非眉开眼笑地接过:“谢谢师父。”
她剥了颗巧克力塞嘴里,一边吃一边开始和谢言对弈。当然结果嘛,是毫无悬念的惨败。
颜非嘴撅得老高,能挂个油壶:“难怪你要给我巧克力,是怕我输棋发脾气吧。”
谢言笑一笑,不置可否。
这时会馆的门被推开,几个和颜非年纪差不多,甚至还小几岁的孩子走进来,有男有女。
看到谢言,他们纷纷咧着嘴笑,开心地打招呼:“师父!”
谢言起身,朝他们迎过去。
颜非见到那几个孩子,脸色有瞬间落寞。
他们曾经和她一起跟谢言学棋,只不过和她不同的是,他们现在已经是职业选手。
谢言带着那几个孩子过来,大家围坐在一起聊了会儿天。
他询问他们最近比赛的情况,最厉害那个孩子已经从初段升了二段。
颜非本来还算明媚的心情顿时土崩瓦解,胸口像被压上了一块巨石,令她喘不过气。
她借口说妈妈要她早点回去,从围棋会馆逃了出来。
职业考试,那是她不能碰触的逆鳞。
从小到大,她人生顺风顺水,但数次通不过职业考试,是她人生中遭受的最大挫折。
她怀疑自己根本不是下棋的料,所以放弃了职业道路,认真回归校园。
但是被碾压成粉末的信心,至今仍没有能粘合起来。
回到家,吃过午饭,姜尚英再次约她出门去逛商场,颜非拒绝了,留在家玩网络游戏。
她在书桌前对着电脑坐了一下午,仿佛躲进游戏的世界,现实的烦恼就会消失。
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回到了最后一次职业考试,她因为心态崩得厉害,比往年还要早出局。
她听见有人在她耳边说:“你根本不是这块料,趁早放弃吧,回去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找工作才是正道。”
下一秒,她就被塞进了罐头加工厂流水线上的一个黑洞洞的罐头,罐头盖子要被密封上的那一刻,她尖叫着从梦里醒过来,冷汗涔涔。
因为做怪梦没有睡好,颜非两个眼皮微微有些肿,去学校也没什么精神,耷拉着脑袋。
心情也恶劣到了极点。为什么能当职业选手的不是她,明明她也有些天分的啊。
浑浑噩噩地上了两节课,到了课间时分,她拉着好闺蜜杨阳去上厕所。
走出教室,外面仍然有来看马戏团猴子的男生,颜非不打算搭理他们,目不斜视地朝厕所走。
有人轻佻地冲她吹了个口哨,视线毫不避忌地落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