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姜瑶就带着老太太去粮仓。
最近生产队忙着晒谷,大多数人都在粮仓及附近的空地上工,陆大舟也肯定在这边主持工作。
果不其然,她们去到的时候,陆大舟正吆喝着,让大家动作利索点。
“队长。”姜瑶走过去喊了他一声。
陆大舟扭过头来,看到她就说:“姜瑶,你家陆彻今天怎么又不来上工呀?他工作积极性最高,要是他在,我哪用这般扯破嗓子?”
姜瑶还没来得及说话,不知何时经过这里的陆乾元讽刺道:“肯定是因为考核落选,没得去维修厂上班,心情不好躲家里了。这人呀,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别以为懂点三脚猫功夫,就能当工人,那是谁都能当的吗?”
这陆乾元跟陈双莲果然是两口子,一唱一和的,一样惹人讨厌。
姜瑶听了,面色不变,慢悠悠地说:“咱家陆彻没有躲在家里,他上县城去了。再说了,没得去维修厂上班又不是干了什么违法的事,不至于像某些人前段时间足不出户不敢见人。”
她含沙射影,陆乾元再听不出来就不用混了,他恼羞成怒,正想骂回去的时候,陆大舟瞪了他一眼,“赶紧抬谷子去,照你这速度,天黑了都还没把谷子摊开。”
以前因为穿桥搭线让生产队办了纸厂,陆乾元走路都要横着走,可经过陆志森的事情,一般的村民都敢给脸色他看,更何况是陆大舟,他现在可不会再对他客客气气的。
陆乾元气结,把手一甩,气呼呼扛谷子去了。
“姜瑶,你要是没事就先回去吧,这里人多,你又怀着身孕,怕撞到你。”陆大舟说。
“我等会就回去。”姜瑶笑道:“我今天是来替咱家陆彻说明情况的。”
“说明什么情况?”陆大舟有些懵。
姜瑶:“是这样的,他怕是以后不能再来上工了,麻烦队长你别再给他分配任务,免得耽误了生产队的工作。”
“不上工?”陆大舟目瞪口呆,“他不上工你们家吃什么呀?其实没能去维修厂上班没什么的,他至于这样吗?”
“就是,他脸皮啥时候便这么薄了?”有人冷笑道。
“不可能吧,陆彻不是咱队里出了名脸皮厚的吗?要不然就他那出身,也敢天天晃悠修什么拖拉机呀。”
“……”
姜瑶的声音不小,足以让周围的人听到,这会儿无论是妇娘还是男人,都围了过来,要么冷嘲热讽,要么假惺惺,也难怪老太太刚才差点被气哭。
老太太这会儿的确也被气到了,握住姜瑶的那只手抓得死死的,姜瑶拍了拍她的手背,让她别生气。
姜瑶自己也没生气,更没像刚才对陆乾元那样怼这些村民,而是耐着性子随他们怎么说。
好半天,大家说得没话可说了,姜瑶才对陆大舟说:“队长,你误会了,咱陆彻不是不敢出来见人而不上工,而是他要上班了。”
“上什么班呀?这是打击太大,要失心疯了。”
“就是,陆彻要疯就算了,姜瑶你还跟着他瞎起哄,不拦着他,你们家要吃西北风吗?”
村民们又开启“咸吃萝卜淡操心”的内涵模式,姜瑶也继续让他们“操心”。
毕竟,他们说得越多,等会她这一巴掌“打”下去,他们的脸才会越疼。
等只剩下稀稀疏疏几道声音,姜瑶觉得酝酿得差不多了,才不急不缓地宣布:“谢谢大家的关心,不过陆彻不是偷懒不上工,而是他要去新成立的红星机电厂上班了。”
刹那间,熙熙攘攘的粮仓门口,水静河飞般沉寂。
“这是……真的吗?”陆大舟率先打破沉默,“我听说这个红星机电厂是省里拨基金筹办的,比机械厂、维修厂还要牛。”
“是真的。”姜瑶笃定地说:“咱家从来不喜欢吹牛,事情落实了才敢说出来。像之前陆彻去维修厂培训,只是培训没说一定会招他,所以咱一直都没说什么。倒是有些人,就喜欢夸夸其谈,说我家陆彻怎样怎样。”
话落,之前嘲讽过陆彻的人,都心虚地低下了头。
不过,还是有人不甘心地问:“既然机电厂这么厉害,陆彻连维修厂都进不了,怎么就进得了机电厂呢?”
“这还不是咱家在维修厂没关系没后台嘛。”姜瑶故作委屈地说:“听说维修厂这次录取的人,他爸是维修厂的老职工。我家陆彻哪里争得过人家。”
“好在,他的技术实打实的,机电厂的领导看中实力,不计较他的出身,也不管他是农村人,一拍板就录用他,下星期就上班。”
姜瑶都敢这么说,陆大舟没有理由不相信。清源村出了这么一个人才,他也高兴,道:“陆彻不上工,对于咱们生产队来说,挺可惜的。不过他能当上工人,我替他高兴,祝贺他,也祝贺你们家。”
“谢谢队长。”姜瑶说完,还非常大方地表示,“以后有需要用到陆彻的地方,队长你尽管开口。”
“你还真别说,以后咱们队的拖拉机、喇叭之类的坏了,还真得找陆彻帮忙呢。”陆大舟感激道:“那我就先谢谢你们了。”
“不客气。”姜瑶笑道:“咱一个生产队的,理应互相帮助。那些个背后嚼舌根呀、破坏团结的事情,咱们坚决不做。”
“你说得非常对。”陆彻对着大伙说:“咱们队净不干好事的人,自己注意点。有那份闲心说是非,倒不如踏踏实实多做事。你看看人家陆彻,平时就是少说多做,所以才进步这么快。”
他虽然没点名,但心虚的人都知道他在说谁。一时间,他们脸一阵红一阵白的,想反驳又不敢出声,就怕被人家说自己代号入座,更丢人。
把人气饱之后,姜瑶没有继续逗留,带着老太太回家去。
回去的路上,老太太别提多高兴了,手舞足蹈地对姜瑶说:“瑶瑶,多少年了,我都不敢在外面这么硬气。今天多得你,让我、让我们陆家,威风了一回。”
“奶,你放心好了,以后咱们日子会越过越好,也会越来越威风的。”
“好,奶相信你,你真是咱们陆家的大福星。”
傍晚,天暗了下来,陆彻才从省城回来。
他进门后就把车上的大包小包搬进房间,姜瑶虽然好奇他这回进了什么货,但想着他在外面累了一天,先吃饭再说。
之前晒的腊肉,老太太说今天可以吃了,姜瑶便割了1/4条,做了一锅腊味煲仔饭。
她刀法如神,把腊肉切得很薄,可1/4条并不多,几个人分下来,也就几块,实在不太过瘾。于是,她打了几只鸡蛋,煎了一个大大的鸡蛋饼,把它切成丝,再加上葱花搅拌均匀,一锅色香味俱全的煲仔饭就出炉了。
这是今年第一顿腊味饭,老太太让姜瑶装了一小碗,然后让陆彻送去给岳老。岳老不爱占人便宜,这么一小碗可能肯收,再多就不行了。
等陆彻送完饭回来,他们才开始吃饭。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在西北风呼啸的冬夜你,能吃上一碗热乎乎的腊味饭,真是一种幸福。
特别是老太太,刚吃两口就想起自己的小女儿,说:“都快月底了,不知道媛媛什么时候回来?瑶瑶,到时候记得给你们小姑做一锅腊味饭,你做的味道比我做的要好。”
“当然没问题。”姜瑶笑着说。
饭后,老太太回自己房间擦身,不用姜瑶伺候,她便回了自己的房间洗澡。至于洗碗的任务,当然继续落在陆彻手里。
等他们都洗完澡窝在房间里时,姜瑶才拆开他今天运回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