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时屿抬头看了她一眼,“回去吧!”
程焰反骨顿起,“我爱回不回,你管的倒宽。”
季时屿从怔忡中回过神来,突然笑了下,知道自己又戳她反骨了,软声说了句,“不用替我瞒了,他们都知道了。”
程焰点头,“哦。”
说完又问了句,“明年还去吗?”
南菏。
“不……”话到嘴边,他却又改了口,“或许。”
程焰却是有点无语,“那破地方,也不知道有什么吸引人的。”
外头周思言还在哭,时不时骂一声操,极愤慨的样子。
他们这些人,说起来脏话也是不干不净,但大多时候还是被教养拘着,不大会骂脏,周思言这会儿显然已经失控了。
季时屿却一直没理会,只是看着程焰说了句,“我小时候住那儿。”
这些话,埋在最深处,这么多年都不太提,因为提过的几次,换来的都是不信任和敷衍,渐渐也就没了开口的欲望。但那天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告诉了程焰。
或许他们真的很像,像到他觉得她会懂。
周六那天季时屿说了很多,程焰都听着,一些细节倒是还记得,这会儿忍不住说了句,“那破地方,哪里有地下室……”
南菏靠海,普通人家是不会造地下室的,太潮湿了,回南天的时候,地下室能渗出水来,防潮做得再好都没用。
但是……话说到一半,她突然瞪大眼,“那个白房子?”
一瞬间,很多画面从脑海里闪过,季时屿总是发呆,四处拍照闲走,像在寻找什么,以及一向不凑热闹的他非要去岛上,程焰感觉自己似乎突然抓住了点什么。
季时屿扯了下唇角,“或许。”
并不确定,那天也没能进去看看。
但他有种直觉,就是那里。
周思言终于停止了哭声,但眼眶已经变得血红,他拿袖子狠狠擦了一下眼睛,人群散干净了,大家都放学回家了,走廊里突然安静下来。
冷气扫过来,吹得人眼睛发疼。
周思言小声嘟囔了句,“阿时小时候,不会用筷子,用手抓,那时候我还嘲笑过他。”
小时候的季时屿就很倔强,不说话,常常发呆,精神敏感,讨厌突然起来的声响,吃饭的时候很慢,因为不会用筷子。但很小的时候,他就有一种很强烈的自尊心,似乎很不愿意坦露自己的弱点,不会用筷子就用勺子,或者就干脆不吃。
有次生病了,迷迷糊糊的,阿姨端过来饭菜放在矮桌上,周思言坐在那里陪他吃,他从床上下来,走近了,却突然趴在盘子里咬了一口,周思言笑他发烧发傻了,他却突然翻脸,眉目阴沉得有些暴戾,之后一天都没吃饭,那时候他去道歉,希望重修于好,但还是委婉表示:我只是觉得好玩,你却这么对我,你这样也是不对的。
阿时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最终说了句,“对不起。”
周思言擦眼泪擦得眼皮都肿了,他觉得太难受了,难受得像是溺进了水里,过去就像一个大水缸,快把他淹死了。
他狠狠骂了句,“操!”
阿时还很讨厌黑暗的环境,小时候睡觉都不关灯,家里阿姨怕他睡眠不好,总是等他睡着了偷偷关灯,他每次都要发脾气,阿姨总是忍不住跟季恒初埋怨,说这孩子挺多坏毛病。
有次他们聚在沈逸风家看恐怖片,家庭影院就在地下室,赵沅把灯都给关了个干净,阿时突然说了句,“开个灯。”
赵沅不明所以,“开着灯多没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