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砚缓缓皱起眉来,如深渊寒潭般深不可测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厌烦。
怎么哪里都有这个女人?
权若凝琴艺确然不错,今日打扮得也分外仙气,庄重威严的琴音沉沉如剑,飘入耳中便使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仿佛自己正在面见君王般的敬畏之感。
权思妤微微垂着目凝神静听,心中也不免有些赞叹,权若凝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这琴艺确实算是出众的。
难怪她冒着败众人好感的风险也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展示自己的长处,这首曲子里饱含着对天家威严的敬意,恐怕给侯府老夫人祝寿是假,想要借机讨萧砚的好感才是真吧?
权思妤听得有些入神,因此没发觉首座上的萧砚目光悄然落到她身上。
权思妤今日穿了身妃色蝶戏水仙裙,娟纱披帛在臂腕间映着天光显得亮眼,更衬得她肤白若雪,妆面如琬似花。她样貌本就出众至极,亮眼的颜色会比浅色更显她的娇艳动人。
雪白的双尾猫在她怀里抖了抖耳朵,尾巴轻轻垂下晃动着,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下。另一只猫被她侍女抱着,也很是安分。
连出门都带着,可见她确然喜欢他送的这两只猫。
萧砚眸光微动,恰巧此时权思妤忍不住捂唇轻咳了一声,离她不远处的谢谦见状立即倒了杯热茶递了过去,权思妤脸上笑容温柔,小声道谢着接过。
萧砚立时自己都没发觉地脸色微微一冷。
没过一会儿,权思妤就见一位面生的侍女给自己送来了一件披风,今日天气微凉,她心想或许是林氏怕自己着凉,这才特意让人给自己送来。权思妤没有托大,任由蔻丹给自己披上。
却没发觉首座上的太子殿下面无表情移开了目光。
这时,权若凝也一曲完毕,起身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了事先精心准备好的祝词,在场的人都很给面子地称赞起她来。林氏和王氏虽说不是很赞同权若凝擅作主张出头拔尖,但见她也没有出什么纰漏,便也睁只眼闭只眼了。
岂料权若凝突然笑道:“在琴之一道上,小女子称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这首曲子乃是小女子近日所作,诸位觉得怎么样?”
众人:“……”
讲实话,京中曲神楼里所驻的大师极多,在场的人皆是京中权贵,这点见识又怎么能没有?权若凝在琴艺上的造诣纵然还算不错,可到了真正的大家跟前,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这权若凝怕不是没见过什么世面,才敢这么自吹?
众人心下腹诽,没接话,看着她的眼神顿时都有些鄙视。只有侯府老夫人最重和气,心里觉得年轻人心高气傲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而且权若凝也算为她的寿宴添了些生气,便有些尴尬地顺着她夸了夸,打算劝她下来。
却没成想权若凝一被夸赞心里就飘上了天,便想借机打击一下权思妤这个琴棋书画统统不会的庸才,突然浅笑道:“思妤妹妹,你眼光如此高傲,不如评一评我方才所弹之曲?方才你不是还说自己也准备了曲子要在大家面前展示吗?”
权思妤眉梢微微一挑,她就知道权若凝这个人不会安分,当即面色不改地起身赞美道:“若凝姐姐琴艺如此高深,妹妹技不如人,不好污了大家的耳朵。”
权若凝唇角掀起张扬的笑意,漆黑的眸子浮现出几分得意,颇有几分挑衅地望着权思妤,道:“思妤妹妹就不要谦虚了,你琴艺虽然不如我,但你祝寿的心意到了,老夫人想必也会觉得高兴的。”
平南侯老夫人一听这话,哪还能不明白权若凝这是故意在给权思妤使绊子?她当即出声解围道:“思妤久病初愈,身子还虚着,心意到了便好,不必勉强。”
权思妤便笑着准备坐下,岂料权若凝却不肯放过这次难能可贵打击权思妤的机会,她立时出声道:“等等!”
平南侯老夫人微微皱起眉。
权若凝道:“思妤妹妹这段时日在府中刻苦练习曲子,怎么却不敢上来展现?看你脸色那么难看,难不成是怪我抢了你的风头?”
权思妤宛如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权若凝的琴技虽说在整个京城闺秀中都是拔尖出挑的那种,这也是她身为女主的金手指,不过这蠢货于众目睽睽之下如此自夸,难不成当真觉得自己琴技天下第一了?权思妤本来懒得跟她计较,她却居然还顺着杆子爬上来了。
平南侯老夫人哪怕再好的脾气,此时也禁不住有些不高兴了。这分明是她的寿宴,这权若凝打着祝寿的幌子跑到众人面前出风头,现在还唱起戏来了。
权思妤可是她自家的姐妹,哪有在外面故意扫自家姐妹面子的?
老太太笑得有些勉强。林氏直接都笑不出来了。
权思妤从小在外长大,虽说期间有林氏一直照拂着,也请了嬷嬷教导她,但毕竟不是在京中长大的,料想琴棋书画的技艺也精湛不到哪里去,更别说和琴艺在整个京城闺秀中都是拔尖的权若凝比了。
林氏不禁心里窝了几分火气,权若凝这个混账东西自己要崭露头角也就罢了,突然扯上思妤是个什么意思?她这不是故意想让思妤在众人面前出丑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