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氏听见这话当时一口气没上得来堵在喉咙里,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愣愣抬头望着权承善,仿佛第一回认识这个男人似的。
她虽说待在院子里不出去,但外面的消息还是能及时地传到她耳朵里,自然知道这几日林氏因为权若凝的事找权承善闹了许久。
原本还想借机在权承善面前说几句林氏的坏话,但哪里想得到权承善这男人过了这么多年依旧如此油盐不进,巴心巴肝地讨好林氏,半点趁虚而入的机会都不给她。
温氏不由心想,当初若不是因为权若凝,权承善也不可能会破例将她收入陈国公府里,这么想来,对权若凝这白眼狼的痛恨骤然少了几分。
权承善显然不是很有兴趣继续坐在这里和她拉家常,深深看了眼身旁这半大的儿子,想着温氏在陈国公府这么多年,虽说动了些歪心思,但别的方面却做得一丝不差,到底是有功。
权承善不愿对她过于苛刻,便道:“夫人和老夫人那边本公会去协商,给你腾一个大一点的院子出来,至于誉哥儿,便继续放在你身边养吧。”
话罢没等温室露出欣喜的神情,紧接着又警告道:“你最好是安分守己一些,若再敢动什么歪心思,夫人要将你赶出陈国公府,本公也绝不会拦着。”
“还有权若凝的身世,你最好是彻底烂在肚子里。”权承善抬脚往外走,冷沉的声音飘到温氏的耳朵里,令她忍不住轻颤了颤眼眸,“在将军府回来认人之前,本公不希望从别的什么人嘴里听见什么不该听见的话。”
“公爷吩咐了,妾自当遵命。”温氏微微垂首,恭送权承善的背影。心中的小算盘却早已响了起来。
她虽不是出身名门,但在当时也是盛极一时的乐师,对京中各方势力都有所了解。
权承善口中的那个将军府,正是十几年前那位俪贵妃的母族沈家,当时的俪贵妃圣眷正浓,又生下四皇子,地位险些都能与皇后不相上下,彼时将军府在京中权势滔天,是为数不多的名门望族。
但好景不长,后来俪贵妃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触怒陛下,被囚禁在冷宫近十年,而将军府也因此受牵连被发配边关镇守,若没什么意外,这辈子怕是都回不来了。
温氏拈着发丝的手紧了紧,此前她自然是希望将军府风光回京,这样哪怕权若凝名义上的养母不是她,她也可以跟着沾一沾光,若是运气好,还可以有机会离开陈国公府这鬼地方。
但很可惜,权若凝是个什么货色她以前不明白,到现在这地步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指望她带着自己飞黄腾达还不如指望一条狗。
温氏狠狠咬了咬牙,怪她以前眼拙,本以为攀上陈国公便能衣食无忧一生,可哪知道权承善这个男人竟然是个痴情种。
也罢。将军府若是回不来也就罢了,如若回来了,权若凝想简单了事地摆脱自己,可没那么容易。温氏目光落到不远处神情有些孤僻的儿子身上,微微叹了口气,问他:“誉儿想和哥哥姐姐们一样,过锦衣玉食的日子吗?”
从小到大,温氏都不许权誉出去太远,甚至他都从未出过陈国公府。
听时常过来服侍的小侍女说,外面的孩子都不像他这样,他们可以随意玩闹,可以三五成群地出去玩,还可以到别人家里去做客,分外的自由。
权誉纤长的眼睫垂下,手指在身前紧张的绞在一处,仿佛在认真思考温氏的问话,过了好半晌才小声答:“锦衣玉食后就可以像别家的小孩子一样出去玩吗?”
温氏闻言明显愣了一下,看权誉的眼神一瞬间便不同了,默了默道:“可以。”
权誉登时道:“那儿子想过好日子。”
话罢又有些犹豫:“......可是哥哥姐姐们会不会讨厌我?”
温氏闻言不禁轻笑了一下,安慰他道:“这本就是你应得的,他们讨厌你又能怎么样?”
这话音落地,她又不禁想起了林氏。林氏那个泼妇,如若不是她嫉妒自己,又如何会给她们母子如此难过的日子?
温氏忍不住想,等她出了这座破烂的院子,必然不会让她过得像如今这么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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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若凝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她所经历的事和至今为止所经历的一般无二,但结局却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