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殿下远远瞧着权思妤身前的那把琴,眯起眼淡声问身旁的侍从。
“权四小姐手中的那把琴,为何瞧着这么眼熟?”
半晌沉默,而后传来底下人有些胆战心惊的声音:“……殿……殿下……”
“那张琴不是您在路上扔的那一张吗?”
四皇子:“……”
“糟了,快阻止她!”
不料这话音落地,权思妤手底下的琴音已经响了起来。
以萧阙在胤帝那儿的地位,这会儿要是站起来打断,恐怕不被治罪都难。
侍从一脸茫然地望着他。
萧阙抬手扶额叹气,片刻后道:“……算了。你去将我的新琴取来,速去。”
侍从告退,拔腿就跑。
权思妤全然无觉,只觉得手底下这琴虽不如她日常用的那么顺手,也可将就片刻。
琴音殆同天籁,混着流水潺潺铺张开来,落入耳中清晰无比,分明近在咫尺却又好似从天边传来,若是凝神静听,可辨出此曲与那《众神乐》颇有同源之感,必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场中群芳争艳,其中最艳的那支白梅在众芳中一枝独秀,舞得出类拔萃,可此刻却并无一人将目光落到她身上。
雪刃的曲子之所以万金难求,并非光凭其人的傲气,也因他的曲有浓重的个人风格,也因他的曲谱,旁人得不到。
这曲一出,不少人都闭上了眼,显然觉得大师之作比台上娇艳的女子更加迷人。
曲有魂,人世百态,万物星辰,似是尽数融在这短短一曲中。不限于中原的雅意,听曲之人还能感受到西北夜空下的广袤原野和散着清香微凉的风。
萧砚亦是静静感受着曲中的悲喜,这一瞬间望着不远处抚琴的绝丽美人,眼中不知为何浮现起前不久曲神楼顶层之上的惊鸿一舞来,与她相比,面前那些花枝招展的东西足以称得不堪入眼。
权若凝由始至终目光都在观察众人,见他们根本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顿时脸色就是一变。
在梦中,她一站出来便将所有人的目光牢牢吸引在身上,一舞倾众的本应该是她才对,为何现下所有人不是直愣愣看着权思妤就是闭着眼,死活不看她?这和梦里的场景为何不一样?
权若凝一咬银牙,心里泛起一阵委屈。旋即她又轻轻勾起唇笑。
好在她担心事有变数,一早便在权思妤的琴上做了手脚,眼下那琴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吧?
这么想着,权若凝眼中笑意更浓。
果然不出她所料,就在这一瞬,随着琴弦崩断的声音,琴声戛然而止。
这声音像是惊醒了梦中人,场上所有人顿时都睁开眼,惊疑不定地觅声望去。
权思妤怔怔望着那崩断的琴弦,一瞬间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
胤帝在弦断的刹那蓦地脸色阴沉了起来。
权若凝蓦然拢袖收势,轻轻瞥过去的目光中浮现出浓浓的嘲讽之色。
今日权思妤可是给陛下的寿宴添了不少惊喜呢。先是恰好病在今日,后是误了吉时,再是宴中弦断,这桩桩件件都不是什么好兆头,权若凝就不相信了,胤帝脾气能好成这样?
岂料就是这个念头浮上心头的刹那,一断琴音蓦地传入众人耳中。
乐声清脆又缠绵,远近飘忽,微风扫起一地落樱,只顷刻间,空中便下起了花雨,而那人墨发与衣摆齐动,步履从容,缓缓朝权思妤走了过来。
哪怕是不通乐理之人,多少也能听出来他弹的这曲子和之前权思妤弹的那一曲有异曲同工之妙。听过这曲子的人却立马变了脸色。
这不是别的曲子,正是雪刃那首成名之作,《众神乐》。
所有人皆是惊疑不定望着那人。
《众神乐》曲谱据说从不传人,雪刃的傲气不少人都是领教过的,可为什么除雪刃以外的人也会这首曲子?难不成他和权思妤一样,习的也是残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