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果然重诺,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在那之后不久,俪贵妃突然重获圣宠,从冷宫深渊里爬了出来。
将军府像是一夜之间有了靠山,也有了几分昔日的繁荣景象。引得不少人羡慕眼红,心里觉得这将军府,不久后怕是便会重回当年盛景。
继后既然这么有诚意,四皇子当然也得拿出自己的诚意来。
这一日,他派人登门宣南伯府,将权若凝神不知鬼不觉地抓到了皇子府。
权若凝浑身被套了麻袋,以为自己是被人暗算,又惊又叫,早在路上便被四皇子的侍卫打晕,眼下被随手丢到四皇子跟前,不省人事。
四皇子抽空看了那只又粗糙又脏兮兮的麻袋一眼,又淡淡收回目光。像是随口提了一句:“让你们带个人,弄得像是绑匪一样。”
那侍卫有些不好意思,道:“沈戚将这女人守得牢牢的,属下一瞅准时机,便也没来得及顾及形象。”
四皇子没追究,点了点头:“将她弄醒。”
权若凝于是过了片刻便被一桶水泼醒,十二月的天,她立时冻得像是从冰窖里爬出来。
想起自己方才还在宣南伯府做客,只转眼间便被一群黑衣人抗走,沈戚连反应的时间都来不及,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从自己眼前被掳走,顿时心急如焚。
权若凝嘴唇冻得发白,抬起头的瞬间,便瞧见了坐于亭中桌前,淡眼看着身前棋局的四皇子。
北风呼啸,他身上的白狐裘也随风而动,一眼望去,只见那人唇边笑意暖和,哪怕是在这样的天气中,也不禁令人心底升起暖意。
举手投足间,尽是温柔矜贵。
权若凝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见到他,此时再见,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算好。
良久,她才意识到自己浑身狼狈,湿发贴在脸上异常冰冷,纯白的袄子上尽是被水浸湿的痕迹,不温婉,也不端庄。这副模样,如何能见他呢?权若凝几乎是下意识便想要去捂住自己的脸,却被四皇子一句话定住了。
他嗓音温和清润,缓缓叫出她的名字:“权若凝。”
权若凝抬眸怔怔望着他,又只见他话说出口后,又浅笑道:“现在是应该叫你权若凝,还是沈若凝?”
他身上总有一股说不清的迷人气质,那双狭长而冰冷的眼,只需要对上一眼,瞬间便令人想要沉迷其中,不舍得移开自己的目光。
权若凝被他迷住了,几乎是下意识道:“若凝还未认祖归宗,但若凝永远是表兄的妹妹。”
四皇子又笑了,他缓缓站起身,朝她走了过来,又蹲在她身前,细细端详她脸上不知是水珠还是冷汗的东西,望着她这张算得上乖巧的脸,唇边的笑意愈发深刻。
他指尖轻轻挑起权若凝精巧的下巴,突然问道:“你可有心上人?”
听见这话,权若凝感觉到自己的心几乎要跳出胸口。她立时眨了眨眼睛,脸颊微红,垂眼道:“回皇兄,若凝心里一直有”
“喔。”
四皇子像是根本不关心她有没有心上人这回事,只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他又站起身,垂眼居高临下看着权若凝,道:“你想回将军府吗?在陈国公府这些日子不好过吧?”
权若凝却没有回话。隔了很久,就当四皇子想要再次问她时,她已先一步抬起眼,微红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萧阙:“”
权若凝开始哭诉:“皇兄,若凝这些年在陈国公府过得一点也不好。陈国公府那些长辈只在意权思妤,对我根本不屑一顾。”
“将军府回京那时,我曾去拜访母亲,但据说母亲身子一直不好,卧病在床,我也无缘得见。”
“虽说心中憧憬回将军府的日子,可我却知道,当年父亲不惜欺君也要将我寄养在陈国公府中,我若认祖归宗,必然会给整个将军府带来麻烦,若凝只能忍着不去想此事,这么久,能见皇兄一面,若凝心中已然满足。”
四皇子虽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但不知为何,他的耐心一点也不想浪费在权若凝身上,一听她如此啰嗦,便想将她踹出府去。
好不容易忍着冲动听完了,他总结重点,有些不耐道:“既然你想回去,本宫便送你回去。欺君之罪的事,本宫自会为你解决。”
权若凝一听这话,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
四皇子面上的笑容也愈发真诚。
四皇子果然重诺,没等过几日,沈家便来人接权若凝去了将军府。
将军府赦罪回京,落败的门庭也重新修缮起来,远远的都能感受到沈家昔日的气派。权若凝是乘将军府的马车过来的,一路上也并不避讳着别人。
四皇子之所以笃定陛下不会因当年的欺君之罪怪罪于沈家,便是因为知道沈家这么多年不过就是替罪羊而已。陛下心里多多少少对沈家还有愧疚之意,不至于为了这么一个小罪名便对沈家出手。
当然,前提是他不要轻举妄动。
四皇子站在不远处的高楼之上望着权若凝正大光明入了沈府的大门,这才缓缓收回目光。
谢致偏头问他:“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四皇子不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下巴朝将军府轻轻一扬,语气有些神秘。
权若凝刚进了将军府,迈着步子朝大厅走去。今日她既认祖归宗,自然要去拜见一下如今将军府的掌事人。沈老将军逝世后,将军府便是由权若凝的生父沈从晔在掌控,但权若凝更想见的还是她那素未谋面的母亲。
前几次都因为害病而推脱见她,这次总归是要见了。
权若凝心中怀着期待,她想起权思妤离京那么久的时间,回来后林氏都将她当个宝,她的这位母亲总不会差,必然会比林氏那个恶毒女人对她更好。
权若凝随着沈戚踏入厅堂,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坐在首座上满脸严肃的中年人。自她踏进来起,在场所有人都在打量她,权若凝的目光也横向扫了一圈,最后落到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身上,瞧着与她有四五分相像的容貌,心想这应当就是她的生母宋氏了。
沈戚给她神色的暗示,也是示意她唤人。
权若凝脆生生叫了几人,只能看见宋氏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眼中尽是打量的神色。权若凝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对方许久不见自己,这才多了些打量,于是也更加殷勤地展示自己。
诸位长辈看着对她都十分满意,权若凝心情不禁大好,心想着她的苦日子总算是到头了,接下来就是她享福的时候了,以后若再见到以往那些看不起她身份的人,她一定要狠狠打她们的脸面,尤其是权思妤那个臭女人。
权若凝心中正暗暗打着算盘,突然一道声音将她拉了回来。权若凝抬头一看发现竟是那穿得华贵的妇人,冲她盈盈一笑:“若凝都长这么大了,赶紧过来让娘好好看看。不知这些年陈国公府可有苛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