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矜贵地执起竹筷,兀自用起了晚膳。
沈时葶神色恹恹地咬了下唇,摁了摁空荡荡的肚子,起身站到窗边,望着满城红火,人来人往,竭力想寻一寻陆菀的身影。
晚风四起,明月当空,月色与红光融合,景致恰到好处的美。
身后的人不知何时已撂下竹筷,站在她身后道:“你再往外探就要掉下去了,我可不捞你。”
沈时葶忙直起身子,一回头,鼻尖就险些又撞在他身上。见状,姑娘忙往后退了一步,窗牖“哐”地一声响——
女儿家这种避退和不知所措的心绪,实在太好懂了。
陆九霄掩着笑意道:“誒。”
沈时葶抬头看他,“嗯?”
男人往前走了一步,在她瞪大的瞳孔中缓缓俯下身,那张俊脸就在她面前放大又放大,沈时葶几近屏住呼吸——
陆九霄抬手碰了碰她的唇,将那柔软的唇瓣拨了一下,沈时葶彻底呆住了。
他将指腹间的一缕断发送到她眼前,“你头发断了。”
沈时葶看看他指间的一根乌发,再看看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和那双眸子里暗藏的戏谑笑意,她正欲将人推开时,静谧的雅间里传来“咕嘟”一声响。
陆九霄眉尾微挑,垂眸瞥了眼她的肚子。
小姑娘一张脸发烫,耳尖最上面那一点红得像熟透了一样。
陆九霄心笑,这也太好逗了。
“你不是不饿吗?”
“我……”沈时葶张了张嘴,在男人满眼笑意下攥紧了手心,那双流光溢彩的眸子一点一点泛红,她倔强地撇过脸,话里都带了点哭腔,“我是不饿。”
陆九霄微怔,收敛了神色道:“你哭什么?”
“你干嘛啊,我哪里惹着你了?就算,就算是无意冒犯了你,可你也咬回来了不是么,究竟是谁占了谁的便宜?”她闷声道。
陆九霄看了她半响,只好屈指去碰她眼下泛红:“啧,你怎么这么容易哭……”
此般动作过于亲昵,沈时葶滞了一瞬,拉住他的手腕,陆九霄顺势反手握住,将她摁在板凳上,给她塞了双竹筷道:“吃吧,吃完送你回去。”
沈时葶埋头夹菜。
陆九霄慢慢道:“其实想想,你说得不错。”
沈时葶微愣,不解地看他。
“是我占了你的便宜。”陆九霄一脸反思过后的真诚,倒让沈时葶有些受宠若惊了,可下一句,他紧接着说:“若你实在觉得亏得慌,我也不是不能让你咬回来。”
“啪”一声,她惊得手中的竹筷都掉了。
又听陆九霄说:“你轻点咬吧,我明日还要面圣。”
“谁要咬你!”
见她气得生龙活虎的,陆九霄满意地抿了两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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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迎安大道的另一边。
陆菀攥着一陌生男子的衣袖,厉声道:“登徒子!跟我去府衙!”
小厮在一旁解释道:“姑娘,您真的误会了,我们公子不是——”
“误会?”陆菀上上下下打量眼前的男子,仪态偏偏,眉清目秀,长得人模狗样,竟然,竟然做这种龌鹾之事!
陆菀不自在地看了眼自己的胸,嘶,真是好疼……
谁知道他趁这种人多的日子占了多少姑娘的便宜,陆二姑娘一副替□□道的口吻,“少废话,跟我走!”
谢昱安无奈地揉了揉眉心,紧赶慢赶,竟是赶在乞巧当夜回了京,四处人山人海的,他下意识握了握方才碰过不该碰的东西的那只手。
苍白又无力地辩解道:“是姑娘撞了上来,谢某并非有意冒犯,这样,你拿着这些钱……”
陆菀瞪大了眼,拿钱善了?她缺这点银子吗?
“你想都别想,我今儿非治你不可!跟我走!”
小厮忙跟上前,“大人,这?”
谢昱安摇摇头,“罢了。”
左右他也是要去府衙的。
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京都衙门。
这乞巧的日子,就连衙门都像过节似的,人满为患,吵吵嚷嚷,官差手握木棍,敲了好几声都未见安宁。
陆菀瞪了谢昱安一眼。
正这时,身着绯红官袍的林大人从人群中匆匆穿过,停在跟前时,他大喘了几口气道:“陆姑娘。”
闻言,谢昱安神色有细微的变化。姓陆,京都姓陆的大家少有,原来是永定侯府的姑娘。
陆菀指着谢昱安道:“林大人,就是他,此人手脚不干净,他——”
“诶哟,谢大人!小的差人去城门接大人,可这不靠谱的混账东西竟是自己回来了,实在是小的疏忽。”
谢昱安换上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游刃有余道:“无碍,只是来的路上与这位姑娘生了些误会,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