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斐一字一句,并不激越,却仿若大锤恶狠狠砸向顾以寒的心脏。顾以寒承受不住地似地躬下身去。
“我本以为要嫁的是一个光风霁月的如玉君子,没想到却是污泥里的臭虫烂虾……”
“光风霁月的如玉君子……污泥里的臭虫烂虾……”
“如玉君子……臭虫烂虾……”
这道声音在他脑海中迭宕不休。仿佛穿越亘古的质问,向他斥喝而来。
江斐质傲清霜的冰雪容颜变得恍惚,他闭上眼,回忆里那张普天壤其无俪的玉颜交相重叠,你隐我现。突然,玉颜崩裂,她挂在墙头万箭穿身,去得豪迈而坦然。
那张面孔对上他时,流露出不屑:“臭虫烂虾!”
“不!不是的!!”顾以寒后退一步,口中喃喃。
“我不知道那是你!!!”
“我想娶你的!!我想了那么多年!!”
“我已经筹备好了全天下最盛大的婚礼!”
“为什么会是你啊,怎么可能、怎么可以……是你……”
江斐并不管痴怔住的顾以寒,冷冷开口:“最后给你一次机会,现在去退婚。”
“不!”听到退婚二字,顾以寒下意识的否认着大喝了。
他从幻怔中回过神来。
“斐斐,嫁给我吧。此生此世,顾某绝不负卿。”他诚恳而迫切地看向江斐,恨不得把心挖出来与她瞧尽。
不管前世今生,他都是爱着她的。
江斐仿若事不关己般袖手看着顾以寒,把他一腔热血都看得冷透。
“你比我以为得,还不堪。”
江斐终于开口,却给了顾以寒仰面痛击。
她垂下眼,前世,江靖易托孤时,口口声声定不负她的,也是眼前这个人。他是怎么说的,又是怎么做的。她绝不可能再相信他第二回。
况且,她以为顾以寒前世娶她,一部分是受师恩所迫,被父亲托孤所挟。所以她给他机会,这一世没人阻拦,若他是真的爱苏又晴,此刻便正好堂堂正正去退亲。
但他没有。他顶着婚约,顶着她的夫君的身份,顶着为人师长的桎梏,与他的徒弟不伦痴缠。
她看向顾以寒:“真是不堪。”
这一份赤1裸裸的厌恶,洞照了顾以寒。他小偷一样偷来的情定姻缘,他前世所有阴暗的卑劣不堪,仿佛都在江斐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那曾经信赖地追随着他的眼神,如今冷漠刺骨,看得他遍体生寒。
“再信我一次……”,他求助似地望向江斐,声音沉沉,“再信我一次,斐斐。”